錦蘭忽然跪倒在軒轅玥的面前,緊緊抱著她的膝蓋,哽咽著道:“公主,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錦蘭只要一想到未來時光漫漫,咱們在東寧這種寄人籬下,被人歧視的日子遙遙無期,錦蘭…錦蘭實在是有些支撐不下去了……”
在這遠遠比來時所預料的艱難地多的多的他國異鄉,每個奴才在這表面上看似富麗堂皇偌大的東寧皇宮裡,整日處處謹小慎微,如履薄冰,戰戰兢兢。
這些已經憋在小宮女心裡太久太久的話,在這一年多的時間裡反覆不停地在她腦海裡徘徊過不知多少次。
然她思之又思,知道這些話說出來後這個主子定會比自己更加傷心難過。可若不說,此刻自己心裡又實在憋得像是快要窒息。
一年多來,這種思鄉情切之苦就像一顆巨大無比且至今都依舊未曾停止瘋長著的毒瘤,日日夜夜,分分秒秒都在一寸寸吞噬著她的內心,她覺得自己隨時隨地都有可能會站在奔潰的邊緣上。
是不是她心一橫,咬著牙閉起眼睛來縱身一躍,自己卑微的靈魂便會化為一縷徹底得到自由的青煙飄回故鄉,回到熟悉的故土裡親人們的身邊,與他們相依相伴,餘生再也不分開。
可她又如何捨得她的主子,更何況如今還多了一個小主人,她如何捨得丟下讓她們孤兒寡母倆去面對這裡的所有一切明槍暗箭,冷嘲熱諷。
錦蘭此刻的這番話,又何嘗不是軒轅玥長久以來的心頭傷呢!
當初她心心念唸的愛情,良人,她真的得償所願通通都得到了嗎?
那個人,對他忽冷忽熱,若即若離,讓她一點兒也捉摸不透。
她懊惱極了,恨自己無能,無論她如何努力都不能真正走進那個人的心裡。
她忽然想起昔日,在她最尊敬的秦皇叔面前,她曾是那樣的信誓旦旦,義無反顧。
還有那個傻丫頭,為了幫她成全她的愛情,被父皇責罰,險些為自己丟了性命。
可到如今,她對自己當初的執念,真的沒有過一絲一毫的遲疑和後悔嗎?
她,真的幸福嗎?
軒轅玥一邊回憶著這些過往,默默地在心裡聲聲自問,一邊垂下首去心疼地看著此刻埋頭伏在自己膝前正傷心難過抽泣著的小宮女。
她皺起眉來,抬起一隻手溫柔的一遍又一遍輕撫著錦蘭的腦袋,然千言萬語似乎只能化為一句意味深長的呼喚與歉意:“錦蘭,對不起……”
聞此,錦蘭忽地抬起頭來反握住軒轅玥的手,激動地道:“不,公主,對不起,是錦蘭對不起公主,是錦蘭沒用,錦蘭就知道不該說這些話來惹公主傷心。如今公主又剛誕下了小皇子,正值體虛之際,錦蘭真是糊塗啊……”
一時間,錦蘭的心裡慌亂極了。
倆人深情對視了許久,軒轅玥一邊幫錦蘭擦拭淚水,一邊道:“好錦蘭,你放心,終有一日,本公主一定會讓你再回到西秦國的……”
啟料一聽這話,錦蘭立馬用手背胡亂抹了把臉龐的淚痕,急道:“不,公主,公主不要趕錦蘭走,錦蘭打小深受公主大恩,若不是公主給錦蘭做主,替錦蘭兄長查明真相,還兄長清白。錦蘭唯一的兄長八年前怕是便因為那個貪官而被冤枉當做殺人兇手給斬首了。錦蘭這輩子都願在公主身旁當牛做馬,對公主感恩戴德,沒齒不忘。”
心裡一著急,錦蘭竟撒開手忙伏身下去一個接一個不斷地給軒轅玥重重地叩起首來。
“砰,砰,砰……”
見狀,軒轅玥忙起身試著一邊將她扶起,一邊勸道:“錦蘭你這是做什麼?你快起來,快點給本公主起來。”
錦蘭依舊邊叩首,邊堅持著道:“錦蘭不起,除非公主答應錦蘭,決不趕錦蘭走。就是死,錦蘭也要陪著公主。公主,錦蘭錯了,錦蘭真的錯了。”
軒轅玥心急如焚,脫口道:“錦蘭你起來,你先起來聽本公主說,好嗎?本公主不止要你一個人回到西秦,還要所有人都回去。”
聞此,錦蘭終於安靜了下來,看著她的眼睛驚訝又不解地問:“公主說什麼?所有人?”
軒轅玥朝其認真地點了點頭,終於將錦蘭扶起,接著環視了這對自己來說,迄今為止都似熟悉卻又陌生的周圍一圈,道:“這裡的每一個人,都會回到西秦國的。”
錦蘭聞聲頓時破涕而笑,可稍一思索轉而又一臉懵問:“公主,錦蘭不明白公主此話究竟為何意?”
軒轅玥將其穩穩地按坐在了案几旁,繼而回頭看了眼榻上的幼子,見幸好沒有將其吵醒。
錦蘭亦跟隨其目光望向了榻上的嬰兒,不解地問:“那公主你呢?公主和小皇子也會再回到西秦國嗎?”
軒轅玥回看向錦蘭的眼睛,從未有過如此認真地信誓旦旦道:“錦蘭,本公主向你保證,這裡每一個跟隨本公主前來的西秦國子民,本公主都不會讓你們有事。總有一日,本公主都會讓你們平平安安地回到西秦國的。”
錦蘭看著從未有過如此一臉嚴肅的軒轅玥,忽然間像是猜到了什麼,道:“公主,你難道是想……”
軒轅玥忙伸手將其剩餘的話擋了回去,轉身只道:“錦蘭不必再多問,本公主今夜答應你的,絕對不會失言。可眼下小皇子剛剛滿月,你們所有人都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來,一定要護好小皇子。”
軒轅玥一邊說,一邊緩緩走回榻邊坐下,凝視了幼子半晌,最後將自己極其溫柔的一吻柔柔地落在了其熟睡的額頭,輕聲細語道:“他是本公主這一生唯一最放不下的牽掛了,他一定要好好的,必須得好好的。”狗狗
話音剛落,幾滴晶瑩的淚珠悄悄地從她的臉頰滑落,正在出神思量其話語的錦蘭並沒有察覺,軒轅玥忙扭頭過去揹著她偷偷將其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