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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獻身相救

榮媽媽訕訕一笑:“不怕二位爺笑話,榮沅打量著她還小,的確是不曾教過她宴飲,她現在又還病著,自然是不善飲的。.βàc榮沅從來沒求過大人,但榮沅敢指天發誓,絕對沒有存什麼欺瞞大人的心思。都說勾欄裡的命賤,榮沅知道自己這輩子都沒有兒女的福份,但這丫頭,榮沅是打從第一眼看到她,就心裡疼愛的。她流落到這裡,那是她的命,她逃不掉,但榮沅還是自私的希望,她能像普通家的兒女一樣,享受多幾年無憂無患的日子,安好長大。望大人看在榮沅過往忠心服侍的份上,給她一個機會,榮沅求您了,日後您有任何差遣,榮沅都沒有二話!”

她此番話說得極為動情,慈母的庇護和往日裡毒辣的影子重疊在一起,儘管真偽難辨,依然讓我心酸與感動齊湧而出,紅了眼眸,溼潤了臉頰。突然又想起臉色塗抹的那東西,嚇得從頭到腳一股寒意,只祈望這玩意耐得住淚水的沖刷,千萬不要露出餡來。原本可能連綿不絕的淚水,頓然也收了回去,只剩了一點在眼眶中旋轉,泫然若滴。

或許是榮媽媽的一番話也打動了他,令他憶及了家中與我年紀相仿的兒女,尹知府冰冷的臉上終於也泛起了一絲暖意,看著我的眼神彷彿也憐憫起來。眾人皆知他在猶豫,我的安危寄於他一語,卻不敢輕言再求。打動人通常不需要長篇大論的道理,隻言片語如果能引起心和情感的共鳴,就已經足夠。如果尺度沒有把握好,過分的央求也只會令人心煩厭惡。榮媽媽機敏,也善於猜度人心,她懂得適時而進,擇時而退。但王啟昭,卻是個棘手難纏的主,他和尹知府勾結多年,在尹知府面前的影響和煽動力非一般人可比,他若是耍橫發難,只怕尹知府會動搖和縱許。而他對我的刁難,除了綠翹的挑撥,還有他本身戀雛的怪癖,是否還夾雜有和廖家的恩怨,我不得而知,也思索不出該如何應對。

王啟昭顯然並不甘心,不悅之情躍然於表:“只是一杯酒而已,你用得著裝出可憐嘴臉來找一堆的藉口搪塞嗎?既然你也說了她總是逃不掉的,那何不今晚就陪了我?!”

說罷,突地站起身來就把我從座位上拽起來往懷裡拉,一旁侍立的巧慧慌了,急忙就上前來阻擋,王啟昭惱羞成怒,甩袖直往邊上一推,巧慧直挺挺的摔撞在旁邊的花案上,磕碰出一聲悶響,花案和她同時傾倒在地上,一條細細的鮮紅的血痕順著她的額際緩緩的淌出。

“巧慧。”我哭喚著,向她撲去,卻被那王啟昭拉住,榮媽媽也上前來勸阻,屋內頓時亂成了一團。不想弄出這等關乎人命的事,尹知府縱然膽大,魚肉和欺壓百姓,但在這等風月場所,公然為了個青樓女子,縱容出人命案來,傳出去著實有損官威形象,他的眉頭微皺,顯然不欲事態再發展,手中的酒杯重重的往桌上一擱,厲聲道:“夠了!”

喧鬧聲頓然停止,只剩下我低低的啜泣。

門被人急急的大力推開,暮雪清冷孓然的身姿出現在了房內:“王少爺如果想找人陪你喝酒,不知道我廖清嫆夠不夠格?”

尹知府沒有理睬她,皺著的眉頭依然沒有展開,反而皺的更緊。王啟昭卻真的鬆開了鉗制住我的手腕,饒有興趣的望著她。

“喲。”王啟昭湊上前去,嗅了嗅鼻子,假裝很陶醉的樣子,“嘖嘖嘖嘖真香。我現在,是該喚你暮雪姑娘還是清嫆妹子?如果是暮雪姑娘,那真的是不夠資格,如果是清嫆妹子,我很樂意和她把酒敘情。但是,我印象中的清嫆妹子,那真是冷情冷心,從來不懂求人該有的姿態啊!”

暮雪的眼中似是要噴出血來,但強忍著,緊攥的拳頭處,指甲已深深掐入掌心。她垂了眼眸,斂去身上的冰寒,軟了話語:“廖清嫆懇求王二少爺,放了玉沁,您只是想找人陪您喝酒玩樂,玉沁年幼,哪裡懂侍奉,還是我來伺候您,您把我送進來這裡,不就是想調教得我為奴為婢嗎?”

王啟昭扭頭看了看我,又望了望她:“為奴為婢這我可不敢受用,萬一你隨時準備捅我一刀,我怕自己忍不住會不懂憐香惜玉。但我聽說,清嫆妹子嬌軀如雪,媚骨風流,上過你身的男人無不回味讚歎,嘖嘖嘖,清嫆妹子變得如此柔順,本少爺也十分嚮往。這樣吧,你今晚若是伺候得本少爺舒坦了,本少爺可以考慮放了她。”

“王少爺說話算話。榮媽媽,你帶玉沁下去,我會侍候好王少爺。”暮雪淡然的吩咐,彷彿這即將發生的一切,都與她無關。我感激她慨然救我於危難,但也明白過來,今天的這番風波,或許皆因她而來,王啟昭偶然得知了她與我交好,存心借我來折辱她。因此,能救我的,的確也只有她。榮媽媽定然是最明白這一切的人,儘管在我身上做足了手腳工夫,依然不放心,關鍵時候不得不犧牲了暮雪來換取我。或許在她而言,暮雪的犧牲根本就不叫犧牲,青樓的哪一個女子不是人盡可夫的呢?重要的是誰能給她帶來最大的利益,她就能暫時的維護誰而已。

巧慧扶回房後不久即醒轉,榮媽媽差人送來了金創藥,我讓巧蓮打了熱水,親手幫巧慧清理傷口,又敷上藥。看到上藥的一瞬間,巧慧疼得滋滋的抽著冷氣,我心中難忍自責,又牽掛暮雪在承受羞辱,更是悲憤愧疚。然而,我什麼都做不了,我懦弱的躲在了眾人的背後,眼看著她們被傷害,選擇了成全自己的無恙。

當晚,我沒讓巧蓮伺候我就寢,讓她留在巧慧身邊照顧。自己臉也未洗,就坐在桌邊,痴痴的發呆。我不敢再去前院,看暮雪的情況如何,我也進不去那前院,榮媽媽怕出事,已經加派了人守住院門,嚴禁我再邁進去一步。有心無力,我和籠中的雀鳥沒有區別!憑著幾根美麗的羽毛,就可以拉身邊的雀鳥都為我陪葬!

夜已經很深,很深,深得這院裡終於再也聽不見一絲喧譁。我還在痴坐。

門外忽然傳來兩聲很細小的敲門聲。是秀孃的聲音在低喚我,我趕緊開啟門去,萬分委屈的撲進她懷裡,“秀娘”

等我哭夠了,秀娘拎了帕子幫我擦了臉,又服侍我躺下。我往裡挪了挪,要她陪著我一起,儘管我知道,天未亮前,她就必須得走。秀娘嘆了口氣,只脫了鞋襪,和衣躺在了我身邊。我終於沉沉的睡去,夢裡,彷彿又回到了孃親懷裡,溫暖、踏實,不忍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