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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再相逢二

蘇以宸回到西廂院,一陣簫聲又綿綿響起,仍是從望月樓方向傳來。明天就是中秋夜了,屆時闔府團聚,舅父定不會放自己出去,她眼前彷彿又浮現起那一晚曲水河畔潔淨明朗的身影,雖然不知他何故消失了近一年,但總歸是不忍心聽他獨奏秋風裡,殷殷相盼。

從琴盒中取出綠綺,蘇以宸抬手撫過冰弦,琴音錚錚,數個音符如珠玉般跳躍,飛出高牆,卻不是一首完整的曲子,也不知他聽懂了沒有。

亥時,月過半牆,花影稀疏。

阿滿已在外間就寢,蘇以宸悄悄起身,從床頭取衣服披上,然後躡手躡腳,移步窗前,將窗戶撐起。

一襲月白長袍從牆上飛躍而下,縱躍間彷彿蜻蜓點水,悄然無聲,再看時,已至窗前。

“你好大膽子,這裡是寧國侯府,你也敢闖。”她在窗內,對他霽笑。

“鶯鶯寄語,怎敢不來。”他在窗外,看著她,亦笑,一臉寵溺,似乎即使是虎穴龍潭、刀山火海,都義無反顧。

蘇以宸臉頰微燙,內心甜蜜與羞愧交加,說人家膽大,她又何嘗不是,以《西廂曲》相邀男子私下相會,若是傳出去不知多少人要罵她罔顧禮義廉恥了。

“你不是漢人?”蘇以宸突然問道。

“不,我是東晉人。”他如實相告:“你怎麼看出我不是漢人?”

“我猜的,我們漢人很少戴這種樣式的指環。”蘇以宸望著他,亮晶晶的眸子在月光下像含著一汪秋泓。

他啞然失笑,在京多年,他的生活習慣和語言交流都與一般的大周百姓毫無差異,沒想到一個小小的細節,就讓蘇以宸一眼看穿他不是漢人。他摩挲著拇指上的狼圖騰指環,不捨的說道:“這是我生命中一個很重要的親人留下來的,他不久前病逝,我連他最後一面都未見到。”

蘇以宸將手覆在他掌上,她的手柔軟纖細,指尖冰涼,無聲的傳遞著慰藉。

“那你來京城做什麼?”

“以前是來大周學習和經商,這次是專程來看你。”他笑眯眯的看著她,其實也不全是,但主要是為了來見她。

“你叫什麼?”問完這句,蘇以宸不禁又有些臉紅。

“木宣。”他似乎有所顧忌,緊接著轉移話題:“不久後我們還會再見,希望下一次,是正大光明的和你相見。”

蘇以宸莞爾一笑:“木宣……你快走吧,萬一被我舅父發現,你可就走不了了。”

“你多保重。”木宣點頭,月白色的身影在月色下看起來有些模糊,眨眼間就已消失在院牆外。

蘇以宸將窗放下,又重新躺回床上,定國侯府依然一片靜謐無聲,彷彿什麼都不曾發生過。

木宣從定國侯府內剛一躍出,陰影處閃出來一個身影,對他調侃道:“唉,堂堂東晉國的新國主,為了見個女子,不惜半夜翻牆,你說我要是把這編成戲曲,你說,會不會比崔鶯鶯半夜會張生的故事,更大受歡迎啊?”

說完,他似是腦洞大開,得意的打了個響指:“對啊,我簡直就是個天才,這都能被我想到,真是太崇拜我自己了。”

“你敢!”蕭桓臉色陰沉,完全不似剛才在蘇以宸面前的那副溫文爾雅。

“開個玩笑嘛,何必那麼當真。”神秘男子將一隻胳膊搭在他肩膀上,大半個身子的重量都壓了過來,看上去要有多曖昧就有多曖昧:“我說非常時期你怎麼硬要自己過來跑這一趟,原來是佳人有約。你不會真喜歡上她了吧?這可不是什麼好事哦,更何況她還是沈從雲的外甥女。”

蕭桓一臉嫌棄的推開他,大步往東大街的方向走去,神秘男子牢牢的跟在他身側,一邊走還一邊不停的絮叨:“你聽我說,其實你和她多接觸,還是有好處的,說不定能從她那裡,探聽到不少關於沈從文的機密。不過呢,你最好不要想著娶她,原因嘛,你懂得……”

蕭桓突然停下腳步,神秘男子毫無防備,差點一頭撞在他身上,被他又一把推開,惡聲惡氣的警告道:“你少打她主意,做好你分內的事就可以了,我的事不用你管,你若是敢動她一根汗毛,小心我讓你的葉幽閣從此以後徹底消失!”

葉憐香一臉很誇張的痛心疾首:“你個死沒良心的,虧的人家為了你赴湯蹈火、九死一生,你居然為了一個女人來威脅我,人家不幹啦……”

蕭桓眉頭皺得老高,有一種吞下一萬隻蒼蠅似的痛苦,真不知道葉幽閣的老閣主生前是怎麼想的,挑了這麼個男不男、女不女的傢伙當繼位者,而更為噁心的是,自己還不得不跟他合作,被他趁機吃了無數回豆腐。若說葉憐香這個人除了性取向方面有那麼一點瑕疵外,在領導能力和行動力上,絕對是一隻所向披靡的色狼,呃,說錯了,頭狼。

“呃呃,我讓你查的事怎麼樣了?”蕭桓趕緊打斷他。

葉憐香一臉幽怨的望著他,話都不讓人家說完,“嗯,打探到了,此次朝賀,除了我們東晉外,其他幾國也會派使臣前來,聽說,突厥和北元,還有夷國,此次都各自派出了年輕貌美的公主,可能是打算與大周聯姻。”

“有沒有發現什麼異常?”

“這個暫時還沒有。”葉憐香搖了搖頭,繼續說道:“不過,北元這次送出來的公主,你猜猜是哪個。”

此時他們已經來到東大街的一間賭坊後門,蕭桓走上前去,在門上兩短一長敲了三聲,立馬有人在裡邊說道:“走錯門了,上前門。”

“前門捕蟬,朱雀在後。”蕭桓低聲答道。

門悄無聲息的開了一條縫,蕭桓與葉憐香側身閃入。雖然已是半夜,賭坊內依然燈火通明、人聲鼎沸,各種吆喝聲怒罵聲層出不窮,即使隔著厚厚的鐵門,仍可聽得清清楚楚。開門的灰衣老者走過去一張八仙桌前,在凳子上坐下,然後抬起腳,重重的踩在桌子下方最中間的地面。

蕭桓和葉憐香走過去,凳子後方已經出現一個五尺見方的地道口。二人彎腰走了進去,原是一處十分隱蔽的石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