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汪瞎子的那個“碗”提醒了我。
在我中了迷魂術回家後,看見丁老杆捧著一個空碗出來,說是要讓我吃麵。我咬了下手指,他的人不見了,可是那個空碗還在桌子上。
這一幕當時看似不起眼,可現在想來,實在是太不正常了,也不合邏輯。
聞聽我的敘述,汪瞎子比我還要著急,再也顧不得自己的手,瘋了一般往那群黑蛾子上灑硃砂粉,轉眼蓋了一層。
蛾子瘋狂嘶叫,刺耳刮心,卻動彈不得。
接下來,汪瞎子掏出一張符,張口一噴,立刻點燃,打向了那一灘粉末,忙不迭拉住我,大喝一聲:“走!”
燃燒的符文落下,硃砂粉被點燃,立刻燒成了大火堆,“嗞嗞”作響。背襯著火光,我和汪瞎子瘋了一般亡命奔跑。
這一路上,我倆急得冒火,跑得直伸脖子,撞倒了許多被迷住的村民。
江小白還是個小姑娘,假如她真的出事,我們死都無法原諒自己!
只用了幾分鐘,我和汪瞎子就跑回了家,一頭衝進堂屋。
喘著氣看,只見郭家柱依然躺在竹床上一動不動,屋子深處,江小白趴在大桌上,側著臉,已經睡著了。
我們的動靜驚醒了江小白,她睜開惺忪睡眼,茫然問:“陣破了嗎?”
我長出了一口氣,擺了擺手,捂著隱隱作痛的腰眼走到桌子另一邊仔細觀看,桌上空空如野,那隻碗不見了。
一路狂奔,我還能挺得住,汪瞎子年紀不小了,直接癱在了地上,苟延殘喘,頭都抬不起來。
看著空蕩蕩的桌面,我呼吸逐漸平穩,陷入了沉思中。
為什麼,碗又不見了?難道,碗其實和丁老杆一樣,是中了迷魂術後的幻象嗎?
江小白輕輕推了推我,問:“你怎麼了?”
我示意她不要打擾我,抱著腦袋思考起來。
這是一場現實和夢幻交織的思考,我需要抽絲剝繭,去偽存真,和那個隱藏在幕後的黑手展開鬥智。
目光掃了竹床上的郭家柱一眼,他是第一嫌疑物件。
從在河邊的表現來看,這傢伙是個隱藏很深的強大法師,同村二十年,我居然一點風聲都沒聽過。
小樹林裡的鬼打牆很可能是他佈置的,目的是防止晚上有人去淮水邊,撞破他和人鬥法。他的狗帶著惡毒的蠱,目的是引誘我和汪瞎子動手,將我倆一網打盡,然後把江小白害了,這樣全村再也沒有清醒的人。
想到這,我不由打了個哆嗦。
隨即我又搖了搖頭,自言自語“不應該”,這老傢伙如果真想害我,二十年當中隨時都有機會,似乎也沒必要等到現在。
還有另一個嫌疑人,就是今晚和郭家柱鬥法的人或者別的什麼東西。
那艘船看似是無人,不過必然受什麼東西操控,而那東西似乎和水猴子是一方的。那東西法力應該在郭家柱之上,最終將他鬥敗,然後將他鎖住雙腳沉入淮水,如果不是我及時趕到,他已經成了水底冤魂。
捶了捶腦袋,想不出頭緒來,這事只能等郭家柱醒了問他,目前還是得要從迷魂大陣本身入手,那麼,關節在哪裡?
看見我這麼糾結,汪瞎子也過來坐下,安安靜靜不敢打擾。
唯一的結點還是那個碗,我仔細回憶起來。
自從我十五歲那年,丁老杆生了一場大病後,就很少出遠門,家裡的用具基本都是我買的,包括碗碟在內。我清楚記得,我家都是藍花粗瓷大碗,而剛才丁老杆端出來的,卻是個潔白的細瓷小碗。
“不對,我家根本就沒那個碗。”我站起身,大步走進廚房,開啟碗櫥翻找了起來。
汪瞎子和江小白相對使了個眼色,默默跟在我後邊。
果然,碗櫥裡全是我親手買的粗瓷藍花大碗,並沒有那個細瓷小碗,按理說,幻像中不該出現本不存在的東西。
“小希,發現什麼了沒?”汪瞎子小心翼翼問。
並沒有發現什麼,我擺了擺手,繼續捏著眉心沉思。
無意間摸到眉心裡那顆“美人痣”,我靈機一動,有了計劃,叮囑道:“待會你倆看著我點,發現異狀就搭把手把我弄暈。”
等他倆茫然點過頭後,我抓起一旁的溼抹布,對著眉心重重一擦,將那點硃砂擦掉。
我的計劃很簡單,既然在現實中找不出破綻,乾脆就讓自己被迷,陷入幻境中,看看有沒有線索。這樣做有一定的冒險性,幽影已經叫不醒了,一旦我被迷住後沒有收穫,在天亮前就再也醒不過來。
現在別無他法,只能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