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閣外更鼓聲穿透風雪,朱柏抬手時冕旒撞碎冰鑑騰起的白霧。
年輕帝王繡著金龍的皂靴碾過瓦剌死士融化的眼珠,彎腰拾起半幅染毒的《塞北秋狩圖》:"傳旨,燕王護駕有功,賜九旒冕。"他轉身時冕服廣袖掃落青玉蓮瓣,碎片扎進朱棣戰靴滲出血珠,"明日啟程鎮守居庸關——無詔,永世不得還朝。"
朱棣重重叩首時,額角撞碎浸毒的琥珀核桃。
他戰袍肩頭的蟠龍補子被毒血蝕出破洞,露出內襯的漠北狼皮:"臣...領旨。"起身瞬間突然旋腰出劍,劍鋒貼著朱樉耳畔劃過,削落的金冠滾進冰鑑殘骸,撞出空蕩回聲。
寒風突然卷著碎雪撲滅半數宮燈,徐妙雲髮間步搖垂下的東珠突然爆裂。
王妃繡著金鳳的裙裾掃過滿地毒血,俯身拾起半塊冰鑑殘片時,指腹蹭到的波斯火漆印突然發出刺目紅光——
"小心!"
朱允炆的驚呼聲被更猛烈的風雪吞沒。
暖閣外禁軍鐵甲碰撞聲突然雜入胡笳悲鳴,朱樉染毒的指尖還抓著半幅撕裂的《山河社稷圖》,醉眼朦朧地撞向那尊翻倒的青銅冰鑑。
冰鑑底部凝結的霜花突然泛出硃砂色,在滿地毒液中映出個殘缺的狼頭圖騰......
朱樉踉蹌後退時撞翻青銅冰鑑,冰鑑底部暗格應聲碎裂。
數十封火漆密信混著冰渣簌簌飄落,瓦剌狼紋印在波斯羊皮紙上猶帶血漬,朱樉醉意霎時化作冷汗:"這...這是栽贓!"
"齊王叔豢養的波斯貓,上月可是鑽通了太廟密道。"朱允炆劍尖寒芒抵上朱樉咽喉,繡著玄鳥紋的箭袖拂開信箋上凝結的霜花,"貓爪染的波斯紅泥,與密道暗門上的掌印分毫不差。"
暖閣外風雪驟急,朱元璋懷抱昏厥的太子撞開人群。
老皇帝龍紋常服沾滿朱標嘔出的黑血,枯掌撫過長子後頸陳年箭疤:"標兒當年替朕擋的北元冷箭..."染血的拇指突然觸到朱標嘴角溢位的新血,渾濁瞳孔猛然收縮:"鶴頂紅混著漠北狼毒!"
劉伯溫青袍翻卷掠過滿地密信,蓍草袋突然無風自動。
老尚書顫巍巍舉起碎裂的琉璃燈罩:"燈油摻了漠北鬼面蛾粉,遇熱則..."話未說完,朱標喉間突然湧出黑血,濺在朱元璋腰間玉帶上蝕出青煙。
"查!
給朕剮了尚藥局!"朱元璋咆哮震落梁間積霜,懷仁殿三十六盞長明燈應聲而滅。
徐妙雲腕間玉鐲突然迸裂,碎玉彈向冰鑑殘骸時,波斯火漆印的紅光竟與滿地毒血交融成詭異的紫芒。
劉伯溫的蓍草袋突然掙脫絲絛,五枚鎏金銅錢破空而出,在血泊中叮噹作響。
朱允炆劍尖微顫,見那銅錢竟在毒血裡自行翻轉,拼出個殘缺的坎卦。
卦象未成,最後那枚銅錢突然立起,在紫芒中嗡嗡震顫。
"天垂象,地呈兇。"劉伯溫廣袖翻卷,三根蓍草釘入銅錢方孔,"坎為水,水中有火——這是九幽煉獄之相!"
老尚書踉蹌著拽過朱允炆的尚方劍,劍身映著他溝壑縱橫的臉。
玄鐵劍尖挑起半截殘燈,琉璃碎片割破他枯瘦手指,血珠順著鎏金蟠龍紋滴落:"燈油摻了鬼面蛾粉不假,可這鎏金燈座......"蒼老手指摩挲著燈座底部模糊的刻痕,"分明是工部去年給東宮特製的樣式!"
此言如驚雷炸響。
朱元璋染血的龍袍擦過朱允炆肩頭,老皇帝抓起燈座對著燭火細看,玉帶扣上的青煙竟與鎏金紋路中滲出的紫霧糾纏。
徐妙雲蹲身拾起塊碎玉,忽然發現冰鑑暗格的木茬上沾著幾縷靛青絲線——與太子妃今晨所穿襦裙顏色一般無二。
"標兒!"馬皇后淒厲的呼喊自屏風後傳來。
眾人這才驚覺朱標胸前的蟠龍紋竟在褪色,金線繡成的龍目滲出黑血。
劉伯溫突然暴喝:"閉氣!"話音未落,樑上三十六盞長明燈齊齊爆裂,琉璃渣混著毒煙如暴雨傾瀉。
朱允炆旋身將朱樉按在冰鑑後,尚方劍劃過青磚迸出火星。
一點幽藍火苗順著劍痕竄起,竟在血泊中燒出個猙獰的狼首圖案。
朱元璋抬腳欲踩,卻被劉伯溫死死拽住袍角:"陛下不可!
這是漠北薩滿的焚血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