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几被踢翻的聲音,掩蓋了破風的咻咻之聲。
一陣劇痛,由曹子休肥厚的大腿傳遞到他的心口。
疼痛令曹子休右手軟劍頃刻墜地。
長期養尊處優的生活,使得他已經很多年沒有受過傷了。
曹子休竭盡全力,用左手打飛了撲面而來的矮几,但朱溫的腰刀已經架在他粗短的脖子上。
與此同時,曹子休用右手摸了摸大腿,只覺鮮血涔涔。
他還摸到一個堅硬的東西。
是一根深陷進肉裡的弩矢,連箭桿都是精鋼打成,怪不得能輕易射穿他的肥肉。
曹子休頃刻色變:“朱郎君,咱們可以好好說話……”
他作為一個生意人,相當擅長變臉。
不如說,天下幾乎所有門派的掌門,本質都是生意人。不做生意,門派又怎能生存呢?
朱溫沒有理他,而是將左腳探到曹子休身邊一根大柱子的白石蓮花基座上。
他在左邊一片蓮瓣上踩了四下,又在右邊一片蓮瓣上踩了三下。
而後眾人就看見撐著殿頂的柱子被一股神秘的力量吸了起來,提升近丈,露出一個黑黢黢的洞口。
朱溫發力一推,曹子休肥碩的身軀就倒栽進去。
朱溫抱著蘭素亭,縱身而入。
他掉進去的瞬間,聽見了田珺含著痛楚的怒罵聲:“朱溫你個混蛋,姑奶奶要殺了你!”
她的聲音含著痛,是因為那個臉色慘白好像白無常的小廝,突然暴起,手掌上如從虛無中裝上了一對鋼爪,而後直接抓上田珺雙肩,鎖住了她的琵琶骨。
但朱溫已經管不了這麼多了。
眾目睽睽之下,巨大的殿柱又落了回去,把出口堵塞上。
而曹子休陡然被制住造成的混亂,導致誰也不敢上去,直到朱溫挾著曹子休一同消失在殿柱之下,所有人才回過神來。
“我觸發機關的時候,動作相當快,應當沒人能看清。”朱溫轉頭對蘭素亭道。
蘭素亭則迅速打亮了火絨。
火光照耀下,能看清朱溫的腰刀仍然死死地壓在曹子休的脖頸上。
曹子休陡然切齒:“姓劉的那個小賤人……”
他那張神色一向清淡的胖臉,終於顯出了猙獰之色。
“原來綽影娘子俗家姓劉。”朱溫抖了抖袖子,掉落出一地的蠟屑和一張絲絹:“她確實不是個純粹的花瓶。”
絲絹上有許多小字,還是凸起的陽文。朱溫在袖子裡捏碎蠟丸之後,用手指摸就能弄清楚上面寫著什麼字,壓根不需要拿出來看。
“她當然不是花瓶。”蘭素亭輕嘆道:“你還記得她說你‘如竹苞矣,如松茂矣’麼?”
朱溫點頭:“是啊,《詩經》中小雅斯干篇的句子,這個我還是記得的。”
說到這裡,朱溫才發現有什麼不對勁。
“斯干篇是說房子造得好的,什麼時候能用來夸人有才學?”蘭素亭無奈道:“當著別人我不好跟你說。”
“糟了,我當時還說了‘多謝誇獎’。”朱溫嘆氣道:“所以她的意思是把‘竹苞’兩個字拆開?”
竹苞拆開,就是個個草包的意思。
如果是老師黃巢被人這麼諷刺,一定能馬上聽出來。
但朱溫只是在遊俠兒裡算愛讀書的,論起文思敏捷,終究比不上真正的讀書人。
曹子休對於朱溫和蘭素亭交頭接耳,壓根不理會他,顯然相當不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