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長舒了口氣,飲了幾口熱茶,豪橫地給美嬌娘多賞了好幾塊銅錢。
“好娘子,若是有人問起,你只說從未見過我。”
喝完了花酒,姚蘊麻利地往城南走去。城南有金輪城唯一的一家墨寶鋪子。外族商客對漢人的書畫墨寶很是感興趣,鋪子裡頭人頭湧動,也無人在意他這樣一個毫不起眼的鄉野貧苦小夥。
“小二好,我要見掌櫃一面!”
店家小二瞧他一臉汙漬、衣著簡陋的模樣,滿臉不在意。
她連忙給他遞了幾塊銅錢,喜上眉梢道:“好兄弟,我這裡可有名家畫作,若是不搭理我,你家掌櫃定然會後悔的。”
小二麻利收了錢財,雖然滿臉不在意,不過還是堆出了個懨懨假笑領著他到了後院。
後院書房裡頭坐著一個上了年紀的中年文雅男人,兩撇細長鬍須一左一右掛在上唇,時不時一剎一剎地顫抖著氣。
他一時垂眸緊盯書桌上的春竹圖,仔細瞅著左下處的名字落款,一時抬頭觀察身前一身粗布麻衣邋里邋遢的小郎君。垂眸抬首,低頭仰頭,來回反覆,還是難以相信這當真是枕石先生的親作。
“這、這、這當真是枕石先生的正品?不是贗品?”
姚蘊可沒有時間跟他耗著,她抬手扶額,無奈嘆氣道:“我家三叔欠了妓館一千錢,那妓館看護要打要殺的,三叔迫於無奈才要賣掉此畫作。三叔說了,先將此畫寄賣,能賣得多少錢就分多少錢。唉,掌櫃若是不信失了賺錢的機會,我便要另尋他處了。”
姚蘊裝作愁眉苦臉的悲痛模樣,欲要抬手收回畫作,手都還沒有碰到畫軸邊緣,那掌櫃就猛地壓住了平鋪的畫作。
“賣,現在就賣!”
“掌櫃爽快,這筆買賣定會讓掌櫃你滿意的!”
“不知小郎君可有心儀的價錢?”
“自然是越貴越好了!”
掌櫃心底明白,不用提前預支定金,這就是一筆穩賺不賠的買賣,怎麼能拱手讓人呢!既然是越貴越好,他特意派人大肆宣揚枕石先生的畫作。一傳十十傳百,只要傳聞四起,越傳越遠,遊人愈多,便是再好不過的了。
才過了一刻鐘,這幅春竹圖就被掛上了鋪子前頭公開寄賣。
商賈遊客聽聞是枕石先生的真跡,紛紛湧到前頭一睹風采。其中個別人慧眼識珠的,禁不住連連讚歎、出口成章。其餘人湊熱鬧的,見到那兩三位文雅先生的讚不絕口,也跟著一同嘖嘖稱奇、感慨不已。
姚蘊見傳聞已散播開來,略微鬆了口氣,也不再此處繼續停留。她特意叮囑那掌櫃七日後再來收錢。
離開了書墨鋪子,她在先前那家春樓的對面尋了客棧房間入住。她不再隨意走出客房,一日三餐皆在屋子裡頭解決。
客房的小窗斜對著染月樓的迎客大門,人來人往,能夠時刻關注著春樓和大街的動向。
雖是春日好時節,可惜料峭寒風起,滿地白沙落。
一大清早,人來人往的大街卻要比昨日荒涼冷清幾分。路上多了許多喬裝打扮成尋常漢人卻神情嚴肅、手持佩刀的北狄大汗,而路邊的漢人郎君娘子已是一副司空見慣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