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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萌發

幻妖草輕薄如紗的花瓣漫天飛舞,天邊淡金色的微雲在長絕身後連成一線。

晨光耀眼,可在幻蕪眼中,眼前這個笑容真誠乾淨的少年,卻比一切光華都要炫目。

長絕垂首,漆黑的眼眸把幻蕪真個人容納入內。溫和卻又放肆,不容她逃脫。

幻蕪一直記得長絕的這個眼神,像是萬年前一滴晶瑩的樹淚凝成的琥珀,帶著滄海桑田永恆不變的誓言。

她突然覺得心跳慢了,一下一下卻格外清晰,血液流動的聲音也在耳邊嗡嗡作響。

她以為,他會驚訝,會不解,甚至會惱怒的。即便不知道她具體是在做什麼,可聽到她那樣說,大概也會明白她應該是在做一些別人知道了一定會笑她蠢的事吧。

可是他的意思,是願意陪著自己一起犯傻的意思吧?

很早以前她就想過,要是有人知道了她的秘密,一定會罵她蠢,責備她的痴傻。甚至她的內心,似乎也是在渴望著被人罵上一頓,這樣她還能心安理得一些。心安理得地將他人推至門外,繼續做一個不可一世的痴人。

她才能心安理得的孤獨下去啊。

可是現在,有個人告訴她,他不在乎,他理解她,他願意陪著她守著她跟她一起犯蠢。

那她要如何才能,繼續裝作沒事的孤獨下去呢?

鼻腔酸得發疼,她咬住嘴唇,側過頭,下巴整個埋在臂彎裡,好掩蓋那一絲帶著顫音的哭腔:“我開玩笑的,你還當真了呢。你快走吧,我要睡覺了。”

“好好睡。”長絕猶豫了一瞬,還是伸手撫上了幻蕪的頭頂。

幻蕪聽著長絕的腳步聲越走越遠,忍不住摸了摸頭頂,剛剛好像……是被安慰了吧。

臉好燙,應該是因為丟臉吧。對,今天真是……太丟臉了啊。

長絕走出花田,回頭看了一眼花田裡的人,她仍舊抱著膝埋著頭坐在那裡。

這才是幻蕪吧,褪去外殼後的內在,像一團棉花,脆弱又敏感,柔軟又堅韌。她不需要別人去溫暖她,因為她自己本身就是溫暖的。

他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掌心,那裡有一滴淚。那滴淚很燙,灼得他堅定了自己的心。

他彎唇一笑,是啊,何必在乎那麼多,人生又有多少事情是可以自己把握的,那麼至少讓他的心,能夠自己去把握。

幻蕪醒來已是第二天夜裡,比以前早了大半天。如果不是看見幻妖草田外那個席地而坐的身影,她甚至都要懷疑,昨夜是不是自己做的一個夢。

“你怎麼在這裡?”

長絕正在出神,被突然出聲的幻蕪嚇了一跳,像一隻受驚的兔子,如果他有耳朵的話,那就該豎起來了。

“我……我白天都在院子裡,沒讓別人發現,入夜了才想著來……來這裡看看。”長絕微笑,小虎牙晶晶亮。

他這是,在害羞?這般想著,幻蕪也莫名地害羞起來,她曲指掩唇佯裝咳嗽,才道:“你回去吧。”

長絕臉上的笑黯淡了幾分,他頓了頓,似乎鼓起莫大的勇氣:“我不會打擾到你的,我就在邊上,幫你守著。”

這話也沒有什麼問題,但幻蕪的臉就是不可遏制的燙了幾分,幸有夜色做掩,才沒讓她覺得很不自在。

可她心裡終歸是異樣的,好像自從昨夜後,再見到長絕,她就變得奇奇怪怪的:“我沒事了,我是說……我也要回去了。”

她其實想說“不用守著了,我們一起回去。”但舌頭好像打了結,再說不出像從前那樣和善親切的話來。一定是身體還沒完全恢復,腦袋也糊里糊塗。

幻蕪很鬱悶,只想趕快離開這個窘境,回去再睡一覺,她垂著頭,走得飛快,直接略過身邊的長絕。

長絕看著她的背影越走越快,心裡又失落又懊惱:終究還是太唐突了,惹得她不喜。

奔到半道上的幻蕪突然停了下來,像根迎風而立的小樹苗似的,戳在原地發愣。長絕被她的舉動唬了一跳,剛想上前看看,就見她側過頭,垂著眼,喃喃說道:“今天不用守了,你若是想來,下個月再來守好了。”話音剛落,幻蕪便頭也不回地走了,連她自己也不清楚,為什麼會突然停下來說這些,她只不過是不想讓身後那雙一直看著自己的眼睛變得黯淡。

一直到幻蕪的身影看不見了,長絕才反應過來那話的意思,他笑起來,胸口泛起抑制不住的甜意,好像連這夜風裡都灌了滿滿的蜜糖。

從那以後,長絕真的每月十五都會守在那裡,有時候幻蕪來得慢了,他還會直接到石洞去,只不過他都不會直接進去,而是在洞外詢問,若幻蕪真的需要幫忙,他才會進去。

日子久了,幻蕪也預設了他的存在,直接待在山洞裡讓長絕接她去幻草田,長絕也不必再出聲詢問,直接掐好點出現。有好幾次都是幻蕪聽見了他的動靜,才驚覺自己的靈力已經快耗光了。

越來越多的默契,越來越深的依賴。

幻蕪自己,也越來越彆扭。像她這樣一直信奉物盡其用的人,有什麼好彆扭的,不過是幫個小忙而已啊。可當青猗有次問她:“小姐,你最近怎麼奇奇怪怪的,好像越臨近十五越高興地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