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床頭櫃都有嗡嗡的響動。
黑體白字寫著裴子舒,再熟悉不過的名字。
江枝感覺到自己抱在周淮律腰間的手有些收緊,她在悄無聲息吞嚥口水,巴掌大的臉頰埋在他的心口處,他的心跳很平靜,沒有因為她的來電而加速,也沒有因為她的靠近,而加速。
彷彿不管是她、還是電話的那個人,都無法讓他的心境發生任何變化。
想到這裡,她稍微鬆口氣,像是玩笑,又像是女主人的口吻,面對半夜打來的異性,提出很正常的疑問:“國外現在是白天,她找你有事?”
“你不接嗎?”
江枝說這句話時,從他懷裡撐起身體,單手托腮,掀起眼眸,望向假寐的周淮律。
絕美的五官,清淺的呼吸,夏末微涼的蠶絲被覆在身上,露出他勁瘦的上半身,他只簡單穿著深灰色家居服,領口難得有些破規矩,慵懶敞開。
若不是身體還留有他來過的痕跡,垃圾桶裡有瘋狂過的證據和味道。
她會覺得他這人寡淡到連男人基本的慾望都因為他長期的自律而生生戒掉。
須臾,安靜的臥室內忽然響起男人淡漠的聲音:“不管她。”
江枝發現,周淮律說這話的時候,甚至連眼睛都沒睜開。
簡單的三個字,道出了他與生俱來的冷漠。
他說不管,她不好再追問,只是心裡說不上來是什麼滋味。
她期盼他能接電話,好聽聽裴子舒半夜來電會說什麼。卻又不希望他接電話,畢竟周淮律沉默寡言的性子對誰都如此,如果這通電話接了,只能證明,裴子舒對他而言,有著非同一般的意義。
可能電話那頭的人也明白了那麼久沒接,就是不想接,識趣的結束通話了電話。
沒了電話的嗡嗡聲,臥室變得愈發安靜。
江枝眼眸微動,又開了口:“那明天下午,你陪我去試婚紗,好嗎——”
還是沒有任何回應。
江枝撐起身體靠近他,仔細端詳他的五官和呼吸,這是她結婚後那段時間,每天琢磨出來的,他假寐時,會想事情,所以眉頭會皺起。
但當真的睡過去時,就是像現在這樣,呼吸會變深,原本蹙起的眉頭也會舒展開來,最主要的是——她偷偷親他,他不會睜開眼。
江枝湊上前,越來越前,直到嘴唇輕輕觸碰到他的唇瓣,那溫柔的碰觸,她嘴角微微勾起,淺聲道:“晚安,老公。”
第二天,準時八點,江枝翻身下床,離開臥室時,周淮律還在睡覺,她走下樓梯,去到廚房,穿著白衣黑褲的傭人們正在準備早餐,見了江枝,立刻停下手中的活,忙問:“太太,早上好。”
“太太,您今天起那麼早,是睡眠不好嗎?”聽見王媽這麼問,江枝只是取下圍裙,邊給自己穿上,嘴角掛著淡淡的笑,邊解釋道:“不是,淮律回來了,我想給他熬個天麻湯。”
王媽欲言又止,應該是想說這些事情交給她們就好。但這別墅裡上下誰不知道太太愛少爺,是那種放在心尖尖上的愛。相反,少爺對太太的態度,就有些平淡。
江枝性格好,又不像周家祖宅那邊的人那麼講規矩,嫁進來三年和傭人相處都很愉快。王媽幫她打下手,把天麻稍微拍碎,只是燉了天麻湯還不夠,江枝又開始揉麵,準備包鮮蝦餛飩。
她垂眸認真包著餛飩,肉質肥嫩的蝦仁被她塞進了薄薄的餛飩皮裡,翹卷的睫毛微顫,側面看上去,肌膚白皙透亮,五官像是遠山芙蓉,美的溫柔又安靜。
王媽收回目光,意有所指的感嘆道:“太太那麼用心做的早餐,又是天麻湯,又是餛飩,少爺肯定能感受到你的一片心意。”
江枝包餛飩的手頓住,她和周淮律成為夫妻的三年時間裡,好像連旁人都能看得一清二楚,他對她的不在意,以及他們之間不公平的相處,她只以他為中心,而他呢?
她甚至都不知道,結婚這麼久以來,他心裡有沒有接納她。
江枝笑笑:“一個早餐而已,沒什麼特別的心意。”
話音剛落,原本熱鬧的廚房忽然變得安靜,身後傳來熟悉的腳步聲,還沒等江枝回頭,王媽先聲道:“少爺,早上好。”
最後一個餛飩恰好包完,她的手還沾著麵粉,鍋裡的熱水正在咕咕翻滾著熱氣,江枝側眸,看向正往廚房走來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