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朱圓圓的邀約,檀邀雨翌日一大早就坐著馬車到了秦淮河的渡口。行者樓的行者們不方便都現身,於是便兩人一組,偽裝成家僕住在檀府,輪流在暗中保護邀雨。
即便如此,檀道濟仍不放心女兒安危,特意派了一隊親兵跟著。檀邀雨也沒拒絕。她深知自己如今牽一髮而動全身,不能有一絲閃失。
馬車剛到了渡口,就見朱圓圓拼命朝她揮手,“女郎,這裡,這邊!”
檀邀雨帶著護衛登了船,一上甲板就被唬了一跳。
一塊用金絲絨織就,綴滿了寶石,一看就知道價值不菲的毯子,被朱圓圓隨意鋪在甲板上,又在上面擺滿了各式各樣食物。偌大的甲板竟差不多被佔滿了。
朱圓圓驕傲道:“我可是言出必行。知你走動不便,就命人將建康城裡叫得出名號的美味都給你買來了,咱們今日啊,定要吃飽喝飽,痛快一整日!”
檀邀雨此時竟有些慶幸自己聽了父親的話,帶了一隊侍衛,不然這麼一甲板的食物,憑她們兩個要吃到何時?
“有酒無歌可不行……”朱圓圓一邊唸叨一邊又往碼頭張望。不一會兒就拍手道:“來了,來了!禾依姐姐,在這邊!”
渡口剛停下的馬車上,娉娉婷婷走下一女子。女子頭帶兜帽,由小女婢攙扶著,朝他們這邊望了一眼,便踏著輕盈婀娜的步伐走了過來。
朱圓圓伸手搭了一把,將禾依扶上船,便吩咐抽了船板開船。
禾依笑罵道:“瞧你這火急火燎的性子,還怕我跑了不成?你今日又是鬧什麼名堂?明明都在秦淮河上,還非要我坐馬車兜這麼一大圈再過來。”
朱圓圓的笑得眉眼彎彎,“禾依姐姐的恩客如此多。我可怕船開晚了,又有人來同我搶人。”
檀邀雨聽朱圓圓和禾依的言談,看出兩人十分相熟。上次離開建康時,她曾囑咐朱圓圓照看著一些禾依,沒想到兩人許是氣味相投,竟真成了閨中密友。
禾依此時才注意到檀邀雨,先怔了一下,很快又反應過來,客氣道:“未知朱女郎還有客人在此。是奴家失禮了。奴家乃是月樓花船上的歌姬,今日特來為朱女郎泛舟助興的。”
檀邀雨微微嘆惜,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女裝,心中多少有些尷尬。
她走上前,淺淺一笑,朝禾依道:“姐姐抬眼細看,可是真的不認得我了?”
禾依莫名,抬頭同檀邀雨對視,感覺確實有些眼熟。再微微側頭,更加仔細地去看檀邀雨,突然倒抽了一口涼氣,“你!你、你、你!”
禾依慌亂之下就往後退,朱圓圓和檀邀雨同時伸手抓住她,“小心,再退就要掉到河裡去了。”
“秦……你、你是……十二郎?”禾依此時哪裡還顧得上什麼河不河的!自己心心念念,夜不能寐、輾轉反側地思念了一整年的人,如今竟一襲女裝地站在自己面前,論誰還能鎮靜如常?!
檀邀雨帶著歉意道:“我該早些告訴姐姐的。只是我當時身不由己,若是如實告知,怕是姐姐你也會有麻煩。”
朱圓圓幫著打圓場,“我家女郎實為檀家獨女。早年因少帝昏聵被流放在外,如今得了赦免,才能堂堂正正地回建康。”
“檀……”禾依有些懵,腦子轉了幾圈似乎才理清了現狀,“你是……檀家那個……”
檀邀雨點點頭,“我知道,姐姐定是也聽過些傳聞。可你與我相交多日,當知我並非傳言那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