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四五四 初心不負(上)

臨河的碼頭,楚濤親自出迎,小船停穩,竹簾一卷,一雙女子的纖纖玉手遞了上來,蒙面的美人,似曾相識的衣衫與風韻。

楚濤抬手相扶,繼而苦笑一聲:“謝君和這耍人的把戲越玩越精啊!”

二人對視,面紗背後雙目流光,笑意盈盈。嫵媚的女聲如春風拂面:“楚掌門,不捨得請我去府上一坐?”

“馬車已在前,回家。”楚濤揮揮手,讓她先行半步,自己緊隨其後。

馬車裡,汪鴻還來不及客氣地問候,卻見她摘下面紗,獨自坐去了角落。咦?緊接著楚濤也坐了上來,車便動了起來。汪鴻不解地揭開車簾,想要尋找雪海的蹤跡。楚濤就先發話了。

“她不肯回來?”

“是我的主意,北岸夜梟盯得太緊,怕有意外。此番路上果然遇人阻攔,不過,有君和出手,所幸有驚無險。”

楚濤一眼瞥見紅色披風的遮掩下,袖管上的斑斑血跡。

“已在船上包紮,無大礙。”嫣紅悄悄把手臂往身後挪了挪。

汪鴻覺察出幾分北岸兇險的氣息,慌忙道:“那麼小姐究竟在何處?”

不待嫣紅回答,楚濤已搶過話題:“君和一定另有安排。汪叔放心。她若不在,你我反倒省一樁心事。”

“齊大少的事,楚掌門可曾知曉?”

楚濤默然點頭。

“君和擔心白衣聖使從中作梗,請你早作防備。秦大少與程大俠皆已備好船和人手,相約,但見黑石崖烽火,便……”

楚濤突然作手勢噓聲,阻止嫣紅說下去。嫣紅不解,但見汪鴻也不作聲,便不再言說。靜默裡,街面上各種叫賣聲、車馬聲、雜耍聲、聊天聲傳入嫣紅的耳朵。所幸南岸依然熱鬧著。

卻見楚濤抱著雙臂,閉目凝神。他始終微蹙著雙眉,彷彿有解不開的繩結困擾。

馬車經過了凝香閣,嫣紅正想起身告辭,卻見楚濤突然一臂橫在門前,輕輕搖頭。“白衣聖使無孔不入。”汪鴻嘆息道,“黑石崖已非昔日淨土。”他依然什麼都沒解釋,只顧閉目沉思,但她的心中漸漸瞭然。謝君和的鴿書能送抵楚濤之手,他送雪海上船的身影能讓夜梟發現,訊息自然早已傳遍江湖。所以無論如何,楚濤今日必須親自去碼頭接雪海,誰都不知道,這一路上暗藏著什麼。

一路在顛簸中前進,直到馬車入了楚家,大門徐徐拉開,又在笨重的吱嘎聲裡合上。

“稍坐片刻,我去去便來。”楚濤將她交給了侍者。

嫣紅蒙了絲巾,裹上披肩,隨侍者入了雪海的院子。不一會兒,就被安排沐浴、更衣,清理傷口。全然是按照對待楚雪海的禮遇。然而侍女們明知她不是,卻一句也不多問,更無驚疑之色,彷彿真的是雪海回來了一般。

許久,當她用妝臺上的金銀髮飾理出自己最好看的髮髻,換上為她準備的豔彩舞裙,攬鏡自照,彷彿整個屋子都亮堂了一瞬:無論如何,嫣紅依舊是嫣紅,十數年的江湖氣濃縮排了骨子裡,再也趕不走。

叩門聲輕響:“掌門請姑娘去書房。”

書房裡,會客的桌前,擺滿了一桌子的酒和菜,卻只有一副碗筷。琴音嫋嫋,薰香爐中,典雅的香氣散了滿屋。

“不知是你,招待不周。看樣子,衣衫應是合身。”楚濤坐在琴後,沉靜地撫弦。頎長的手指跳躍於清脆的絃音間,撩撥出清雅的旋律。

嫣紅向來習慣了迎奉客人,一霎時被待若上賓,頗為侷促。更不知楚濤何故去款待這麼一個無足輕重的江湖客——直覺告訴她,絕不是因為雪海那麼簡單。

一曲終了,楚濤止弦道:“你或許是此地最後的客人。”空氣中突然瀰漫起憂傷的氣息。

“替雪海感謝嫣紅掌櫃,先乾為敬!”

嫣紅這才注意到,楚濤的桌邊也放著一杯酒,就見他果真端杯而起,一飲而盡。不由笑言:“凝香閣開了那麼久,見楚掌門喝酒實為不易。”

楚濤笑得風雅:“今日只此一杯,禮數至此,餘下酒菜皆是為嫣紅掌櫃所備。”

白皙的手臂撐著桌面,慵懶舉杯。玉杯對光,酒水輕晃,魅惑的雙目向他斜掃而去:“請一個酒樓掌櫃喝酒吃飯,不吝於請楚掌門一同練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