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霹靂一響,路弧閃亮登場。但他不是從正門進來的,而是直接轟穿了屋頂、落在大堂的。不速之客,莫過如是。城主府乃何等重地?大量衛兵趕來,將路弧重重包圍,氣氛劍拔弩張,可路弧卻沒有開口的意思。
對方目的是什麼?
對了,對方是為了好友王越南的死而來的。王越南是被妖怪殺死的,而那妖怪早就在眾目睽睽之下被御清鋒殺死,事情按理來說是告一段落,可是路弧仍追到這裡……他知道仍有真兇?他知道丁大師?他到底還知道多少事?!難道我會給王爺惹上麻煩?!
雷城主罕見地心亂如麻,隨口道:“我以為你會更早一點來找我。”
道人不說話,抬手提了一下腰間繫著的玉佩。雷城主眼力好,一看玉佩,便認出是王越南戴過的那隻,心裡一肅:這牛鼻子,怕不是早就知道我與丁大師有瓜葛,只不過為了追回友人遺物,才晾著我不管!哼,好大的心,以為我是田螺,任你拿捏嗎?!
泥人尚且有三分火氣,何況位高權重、又是行伍出身的雷城主?他重重放下茶盞,以手支頤,上身前傾,小腿肚子繃緊,眼神猛烈,整個人形如飢腸轆轆的猛虎:“妖道!你衝擊朝廷命官府邸,損毀財物,可知罪?!”其聲如雷,樑上塵土簌簌落下,茶盞不住顫動。
路弧並未被雷城主震懾,吐字不疾不徐,聲音堅定:“我問,你答。”
雷城主眨眨眼,瞬間血氣上頭,滿臉漲紅。這妖道居然視他的警告如無物?!縱然是鮑豐學,也不敢在他面前拿大!牛鼻子欺人太甚!
路弧問:“丁大師在哪裡?”
雷城主大笑:“不知道長說什麼!”
路弧眯眼:“你找死?”
他耳畔兩綹長髮無風自動,髮絲間有噼噼啪啪的放電聲。不僅如此,他十指之間閃爍亮光,那是在狹窄空間中來回跳躍的電流與火花。
雷城主舔舔嘴唇,眼神毫不退讓:“道長三思。”
“為何三思?”
“區區不才,乃是王爺手底下一個混飯吃的。王爺宅心仁厚,對我等百般愛護;若我有什麼差池,王爺定請旨封山。道長你師門是哪座山來著?茅山?龍虎山?”以不疾不徐的語調掌握著談話的節奏,雷城主傲然道:“還是說,整個符籙三山一起封了算了?”
路弧睜眼。
他額上的傷疤隨著一掙,好似也跟著睜開了。
閃光一掠,屋子四面的窗紙啪地燃燒起來,以雷振宇的目力竟不能看出是如何引燃的;幾個士兵癲癇發作一般扔掉手上的兵器,但見兵器末端和他們手指之間有著細微的電流;噼裡啪啦的聲響到處迸發,彷彿有一群精怪在屋內亂竄;吱吱聲響起,十幾只老鼠不知從哪裡鑽出來,爭先恐後地逃出屋子;一陣燒焦味瀰漫,竟是好些蟑螂蜘蛛之類的蟲子肚皮朝天、腿腳亂抖,詭異地死在地磚上;雷振宇全部頭髮不自然地翹起,根根筆直似有鬼神揪他頭髮……異象頻仍,人心惶惶。
路弧眼神冷酷,嘴角卻微翹如刀:“你在威脅我。”
“道術不是萬能的,軍隊、財富、權勢,這些才是萬能的。道長,莫要因你一己之私,而讓符籙三山香火斷絕!”
“國家社稷,不過百年;道統香火,千秋萬載。你的威脅可笑之至,就如螻蟻妄言推倒山峰。”自然而然地說出大逆不道的話,路弧一揮袖子——窗上的火焰熄滅,屋裡細碎的聲響消失,一切異象都消失,安靜得分外不祥。
有人吞嚥口水。
路弧問:“丁大師在哪裡。”
雷城主笑道:“不知道長說什麼。”
路弧抬起右臂。
“住手!!!”
一道身影從天而降,疾風捲起灰塵,撲打眾人臉面。只見這人情急之下,緊抓路弧右臂不放,連聲道:“別,別,別這樣……殺,殺殺,殺戒,別,別犯!”
路弧莞爾一笑,方才雷霆慍怒一瞬春風化雨,語音也輕快起來:“哈,你這拙嘴賊怎麼來了?”
口吃?也是道士?與路弧關係親近?莫非是“玉鉤客”之一的黃埔子顧綱?
符籙三山傳承千年,自有人才輩出,當代最負盛名者為白雲子路弧,更有海珠子、天河子、黃埔子等年輕道士緊隨其後,共計十人,統稱“玉鉤客”。巧的是,這些道門俊傑雖來自不同門派,但私交甚好,時而書信來往,時而把臂同遊。他們是各門之間的紐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