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慌忙便去接迎小公子,剪胞衣,剪臍帶,洗血水,稱體重,量身高……
天錦的下身卻是鮮血如注,根本止不住。眾人已然不會大驚了,穩婆伸手拿過方才遞進來的乾淨帕子,倏地堵住天錦的下身,一面命人道,“拿熱水擦洗公主全身,換了乾淨衣裳被褥。”
這些也都是準備好的,當即有人來換。
鮮血還在下流,眨眼間就溼了整條帕子。穩婆臉色慘白,又換了一條新帕子,神色卻還算鎮定,“大夫呢,快讓大夫進來……”
大夫雖說懂得治療身體,生孩子卻不是強項,所以正在外頭焦急等候。此刻穩婆發話,丫鬟慌忙將人請進來。
藥材是早就準備好的,只是增添些藥,又減掉些藥。朱瑾忙吩咐丫鬟去熬藥,因是不放心,親自跟著,生怕湯藥進了天錦的肚子,出了問題。
終於將一切妥當,鮮血卻沒有停止的意思。立生的厲害,大夫和穩婆都懂。換了平常人家,必死無疑。即便是天錦,也是要半條命的。
稍有不慎,那就是一條命沒有了。
天錦早已迷迷糊糊了,她再也沒有一點兒力氣。小公子渾身烏黑,呼吸微弱,哭聲很小。即便是這樣,也有兒科大夫親自診治。
未免天錦分心,奶孃丫鬟們帶著小公子換了裡間房去。只要孩子下來了,保住命就是後話。
這一頭,止血藥粉被敷在痛處,一把一把都被血水沖掉。熬好的藥,慌忙送入,天錦自己沒辦法喝了,朱瑾親自喂她,幾乎是灌下去的。
一番忙碌,她躺在床榻上沉沉昏死過去。眾人的一顆心卻已經揪緊。能不能活,只看今日了。
一屋子的穩婆守著也沒了大用,穩婆被遣散出去,換了一撥大夫來守著。丫鬟們除了貼身的伺候,多餘的人也都散了下去。
朱瑾站在床榻前,看天錦蒼白的臉,擔心之情溢於言表。可惜沒辦法,她一個未婚大姑娘,生孩子這種事情她是替代不了的。就這麼相對枯坐,看天色已經黑透了。
她疲倦起身,尋個丫鬟問,“幾時了?”
那丫鬟恭恭敬敬垂首,“啟稟首領,亥時了。”
竟然已經亥時了?
她一怔,愣了半晌,這才點點頭,吩咐丫鬟退下。
轉頭,天錦被子下的臉蒼白嬌小,像是一陣風就要將她帶走。大夫還在忙碌,那血……像是比之前少了一些。
這是個好兆頭,能保命的關鍵,就是要止血。可大概只有天錦自己知道,穩婆的手是如何進了她的身體,如何去控制孩子,換了姿勢,再將孩子一把拽出來。
現而今,不能說母子平安,卻是母子都還活著。
但吊命也只這一夜了。
朱瑾面色黯然,緩緩出了房門。
宅院中燈火通明,府中人無一安眠,嘈雜中隱隱現出焦急。
天錦躺在床榻上迷迷糊糊,睡夢中總覺得有人站在床榻前喚她的小名。那一聲一聲的“錦兒”,聽得她心煩意亂。她猛地睜開眼,卻發現自己猶在夢中。
夢中一片漆黑,無盡的河水洶湧而來,幾乎要將她淹沒。她大口大口地喘著氣,試圖逃出這一片漆黑的水域,可惜身子根本動彈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