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月兒跌跌撞撞回到王府的時候,夜已經很深了。她拒絕了玉臨風要送她回來的好意,自己帶著小巧乘著馬車飛也似地逃回了自己的院落。只是這個之前被她稱之為家的地方,此刻也再難給她帶來安全感了。
看著小巧有心忡忡地望著自己,單月兒衝她擺了擺手,道:“你也下去吧,我想一個人待一會兒。”
月已中天,清輝透過窗欞灑落一地,照亮了一室的黯然。
單月兒垂首,瞧著自己的裙襬發呆,只見那上面的綠梅在月光的照耀下,亮晶晶地泛著銀色的光華。
這件衣服是玉清風得知她喜愛綠梅之後送她的禮物。白底、金枝、綠梅。當時,他說,白是月牙兒白,金是玉家金,綠是淺梅綠。他還說,願她做一朵無憂無慮的梅花,永遠在他的枝頭綻放。
只可惜,綠色註定只能是配色,如今他已得到了真正的嬌花,他的枝頭,再沒有了自己停靠的位置。既然他已經當著全城父老的面兒有了取捨,她又何必再不捨,以至於淪落到與風塵女子一較高下的地步?
想到這裡,單月兒拿起床頭的銀剪,一剪剪斷了那金枝綠梅圖,從此以後,金枝是金枝,綠梅是綠梅,二者再也沒有任何的牽扯。
一直枯坐到天明,也沒見到那個絕情之人回來。
單月兒自換了一身家常穿的藕粉色裙裝,鋪開宣紙,她提筆蘸墨,寫下了三個字,“和離書”。
敲門進來的小巧看到已經穿戴整齊的單月兒,驚訝道:“主子你這是剛起身,還是整夜沒睡?這麼早起來寫字,是要給南安郡王寫信嗎?”小巧自小生活困苦,並不識字。
單月兒沒有回答,而是停了筆,對她道:“你去瞧瞧早兒可醒了?若醒了,抱過來給我瞧瞧。”
小巧放下手中的水盆,自領命去了。
單月兒復又提筆,蘸足了墨,在那和離書上繼續寫道“夫妻情已斷,從此兩決絕。”最後,她寫上了自己的名字,並用手指蘸了胭脂,按上了手印。
上一世她就是被男朋友給拋棄了,這一世,她不想再做棄婦,既然夫妻之間的情誼已無,那不如讓她來休夫。
將和離書折起來收好,單月兒感覺從未有過的輕鬆,她舒了一口氣,下意識地喊道:“彩裳。”
半晌無人回應,單月兒這才想起來,昨日彩裳已經出嫁了,而自己,還是她的主婚人。她定了定神,開啟門,叫道:“來人。”
過來的是一個平日裡頗為機靈的小丫頭,她朝著單月兒行了禮,道:“奴婢紫蘇,敢問王妃有何吩咐?”
單月兒點點頭道:“你去打聽一下,今日雲時飛雲侍衛當不當值,讓他得空的時候來清玉堂一趟,就說我有事兒找他。”
那紫蘇自領命去了。
單月兒還未及關門,便瞧見吳氏抱著早兒從偏殿過來了。
吳氏先向單月兒問了安,後笑道:“小主子近日吃得好、睡得好,白胖了不少。”
單月兒接過早兒,顛了顛,確實沉了些,笑道:“是又沉了,這都是你的功勞。”
那吳氏不敢鞠躬,謙卑道:“王妃哪裡話,前些日子小主子生病,要不是王妃衣不解帶地照料,哪裡會那麼快痊癒,奴婢可不敢居功!”
單月兒瞧她恭敬,對早兒也還算上心,對小巧道:“給奶孃看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