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會等來什麼回覆。
呂粒衝口而出把話說了,忐忑的感覺才姍姍來遲。原本只是有些泛紅的眼眶,也很快全部紅透。
至於聽完表白的那位,此刻正眼瞳收緊,下頜似乎因為要隱忍住某種情緒極輕微的抽搐了一下,呂粒只顧著盯他的眼神,並未發覺。
林寂三十二年的人生裡,身邊並不缺乏愛慕的目光。暗示的有多少他早就記不清,可每次有人想對他明示表白的時候,他清楚記得都是被白心俞給準確攔截掉。
對,就是白心俞,兩年前那個文物大案裡殉職犧牲的白警官,他的未婚妻。
她跟他從六歲就認識,之後一起度過了十六歲的叛逆時光,再然後是二十六歲……本以為三十六歲會毫無意外到來,結果她卻永遠留在了三十歲那年。
一切戛然而止。
在世界盡頭放逐自己的兩年裡,不同膚色的曖昧目光他並非看不懂,只是心裡那道屏障很稱職地替他全部抵擋消化掉。
他一度以為,這其中也包括呂粒的。
本以為大孩子每每投向他的隱隱注視不過是暫時反應,這兩年在旅館裡他不止一次見過。
可“大孩子”居然來真的。
林寂抬起手腕,手指內側抹了抹下巴上並未剃淨的胡茬,平日對人未語先笑的習慣被他暫時隱藏起來,他故意從眼眸裡透出一絲緊張神色後,才把目光盯到呂粒臉上。
呂粒這會兒等得,額頭上已經起了一層熱汗。
可迎向林寂的目光還是一片坦然,心裡也並不後悔剛才就那麼衝口而出。只是,看清林寂看過來的目光後,呂粒心間突然一刺,預感接下來自己不會聽到什麼想聽的話。
林寂開口時眼裡已經變回他慣常的那種無波無瀾,呂粒只瞧得出他注意力很集中。
眼眸一垂,林寂開口,“我想,你對於喜歡一個人的定義……跟我不大一樣。”
呂粒聽著用力抿了下嘴唇,腦子裡的第一反應,是回憶旅館書房那張白警官的白描畫像……那張臉應該是他喜歡的樣子。
幾秒後,因為沒聽見呂粒接話,林寂慢慢抬眼直視過去,“抱歉,我的話破壞了你期待極光的心情。”
呂粒用力一低頭。
“我想聽聽,你對喜歡的定義是什麼樣的。”思考了一秒,呂粒問回去。
林寂已經做好被她這麼追問的心理準備,聽完習慣性的抿了抿嘴唇,目光沉靜瞧著呂粒,“我對喜歡的定義,就是一種不大能用言語表述清楚的感覺……非要說的話,我需要感覺到合適自己後,才會喜歡。”
呂粒沒等他話音落下,就緊跟著問,“你的意思是,覺得我和你不合適,對嗎?”
林寂張了張口,沒找到適合的話給她回應。
呂粒閉了下眼,嘴角跟著癟下去,弧度一直一直向下沉。林寂輕咬下頜,安靜看著她一張小臉上,神色變了又變。
林寂正暗想她究竟要多久才會把眼睛重新睜開時,呂粒猝不及防就睜了,睜開以後也沒看他,直接就仰頭去看玻璃屋頂。
下一秒,就聽到呂粒輕快明朗的聲音響起來,“我知道啦!雖然大家在感情這方面的三觀不太合……我還是喜歡你。”
說完,呂粒仰著笑臉笑起來,臉上似乎完全沒有表白之後被婉拒的尷尬。
林寂除了再次習慣性抿抿嘴唇,依舊沒能立時找到合適的話給出回應。甚至,一向極容易看穿對方真實意圖的他,眼前暫時失去了這種技能,他判斷不準呂粒剛才那個豁達的反應,究竟是真情實感還是偽裝掩飾。
他只是能夠確定一點,自己心中豎起的那道高牆,並未坍塌。
房間裡又安靜了一會兒之後,呂粒終於把頭垂下來看著林寂,她咧嘴笑笑,抬手指了下房間門口,“這事兒就翻篇吧……我說另外一件。”
林寂眼神深沉的點了下頭,“你說。”
不知怎的,說完這句後,林寂莫名覺得周圍的氣氛有些微妙。
呂粒也有差不多的感受,她看著林寂黑沉沉的一雙眼,嚥了咽喉嚨,差點忘了自己要說什麼。
她心裡有些倉惶的想……眼前的失敗,未必沒有下次翻盤的機會。
呂粒清清嗓子,“其實就是說聲謝謝,謝謝你讓我有機會看一次極光,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