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寅靠著一腔熱情,頭腦一熱就答應了蕭君夙,等他急匆匆的去看了贏澤之後,瞬間就像是潑了一盆冷水。
這個......真不是他推脫,而是真治不了啊。
贏澤中的毒是丹藥之毒,本就複雜難解,尤其是傷了根本,能活下來都已經是奇蹟了。
贏澤的身體破敗,根本扛不住那些藥性,生命就像一隻燭火,全靠華家的針法護著,油盡燈枯不過是時間問題。
他的身體本來就不好了,可眼看著他不行了,華家也沒法了,最後只能用上那些虎狼之法。
贏澤這幾年喝的那些藥其實已經算不得藥了,每一碗都帶著六分的毒性,也就贏澤這樣的身子能受得住,換一個正常的大漢,三天的藥絕對就能給毒死了。
而贏澤喝那些藥,全都是毒,靠著毒性強行續命,但這樣的辦法越是久,對他的損害越是大。
一顆樹木,若只是被蟲蛀枯萎了,想要保住它,砍了樹幹,去除腐爛,也許一個春天過去,雨露滋潤還能發新芽。
若把贏澤比成一棵樹木,他不是枯萎,而是被燃燒,從裡面開始燃燒,五臟六腑到達全身,一點點燃燒,最終,終於全部燒完。
木化成碳,哪怕還能維持著原來的形狀,可生機已斷,再無生長的可能。
贏澤現在也就剩這最後一口生機,華決明信誓旦旦的告訴蕭君夙,他能以此針法保住贏澤五年生機,可華寅看了卻知道,不用三個月,贏澤必死。
不是華家針法的問題,而是贏澤的身體,沒有藥物能對他起效了。
針法和藥物,都已經失去了作用,哪怕是喂他吃毒藥,恐怕也沒什麼反應。
“真的就沒有辦法了?”華決明不死心,如今華家的醫術已經挽留不住太子的性命,他只能寄希望於華寅學的那些歪門邪道,他知道這樣有違華家的醫道,可這是太子殿下的命啊。
將近十五年,他親眼看著太子殿下的痛苦掙扎,可明明是那麼痛苦了,卻依舊堅強的活著,他每日都身處地獄,但面對旁人的時候卻依舊溫柔寬容。
正因為親眼看著太子殿下的掙扎和痛苦,回頭看看學醫偷奸耍滑的兒子,他才總會冷臉,身在福中不知福,說的就是華晏。
華決明照顧了太子殿下這麼多年,與其說是主僕,不如說也是當自己的孩子在養,作為醫者,他想治好他,作為一個長輩,他心疼他。
太子這一生太痛苦,生而富貴,他卻沒能享受這富貴,反而受其所累,生不如死。
記得太子加冠那一年,他陪著太子下棋,太子下著下著就咯血,他嚇得不輕,太子卻不以為意,反而安慰他:“華叔叔不必緊張,慢慢來。”
華決明一個男人都覺得心碎,他問太子:“今日是殿下生辰,殿下可有什麼願望?”
“願望?”太子失笑:“奢望罷了。”
太子拒絕了華決明施針的要求,繼續下完那盤棋,最後,華決明輸了,不是讓著太子,而是太子聰慧,這棋藝如人,華決明自愧不如,也心悅誠服。
太子看著棋盤,眸光中野心與睿智並存,他說:“孤想治好身體,成為秦帝,勵精圖治,征伐天下。”
對太子來說,似乎確實是很奢望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