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想當初三金好歹也是個小頭目,看場子的費用怎麼說也有個六七千。現在居然找到個菸酒櫃營業員的職位,都值得如此高興了。
我特麼很難想象,在金陵這段時間。他的求職道路到底遭遇過一些什麼挫折,才能變成現在這樣。
其實我們都不忍宰他一頓,但更不好駁他的面子,只能跟他去吃了頓夜排擋。
三金果然沒有看上去那麼高興,喝多了之後似哭似笑的,顯得有點瘋瘋癲癲。特別感慨萬千的模樣,這種大老粗竟然還念起了詩:“天下風雲出我輩,一入江湖歲月催!”
“歲月催啊!”
看他這個模樣,我心裡也不是滋味,都沒吐槽他裝文人。
未曾想李華嘆了口氣,告訴我說三金其實高中那會還是語文課代表,學校文學社的副社長。只是因為學壞了,成天抽菸打架的,最後被開除了才沒讀上大學。
說白了就是那會遭受校園暴力,向老師反應無果。年輕氣盛的,覺得咽不下這口氣,一怒之下就學著以暴制暴。
學好三年,學壞三天,從此文藝青年就墮落了。
世事難料。
如果不是當年三金的選擇,我想他也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我看著他空蕩蕩的袖管,悶聲又喝了一杯。
最後三金真的熬不住了,吐了兩次,趴在桌上,跟說夢話似的囈語道:“飛哥,你說我們啥時候才能出頭啊?”
我深吸了一口氣,低沉地說道:“不會太久。”
三金苦笑著搖頭,說我騙他:“一個鏟屎官、一個流水線工人、一個修車學徒、一個看櫃檯的,出什麼頭?”
“得掙幾十年的錢,才有資本在金陵買個房?”
“等有錢討老婆,怕是人都七老八十了,還討個錘子。”
媽的,這也太幾把扎心了吧?
過於真實,引起不適。
所有人都不吭聲了,從他們臉上我都能看到不甘。
尤其是李華和杜思成,講道理曾經在郫縣也算風光一時,估計這樣的落差心裡沒法接受。
人都是這樣,面臨生死威脅的時候活下來就是最高追求。可真到安穩下來,又會覺得不滿足了。
“你們信我嗎?”我深吸口氣,下定決心問道。
“飛哥,不信你信誰?”李華特乾脆,在麒麟堂那會基本就被我徹底折服,成了“死忠粉”。
杜思成只是輕輕點頭,三金醉得像死狗一樣都打鼾起來,我也沒指望他回答。
我乾脆挑明,把我在金陵微妙的處境和盤托出。包括陳龍象陳湘雨兄妹、開法拉利F12的彭亦安、俱樂部深藏不露的羅書賢,還有擺在我眼前的機會。
搏一搏,一旦成功就不是單車變摩托,而是麻雀變鳳凰。
但要爬到那個圈子又摔下來,那就是真正的萬劫不復、粉身碎骨。
杜思成和李華都不是什麼安於現狀之輩,敢拿刀子砍殺一條血路出來的人,酒意之下當即表示要闖一闖。
寧願冒死拼出個未來,也不願二十多歲就死了,等到六七十歲才埋下入土。
聽到他們這樣的話語,我心中便有了決定。
尤其是想到歡歡那句“歡歡是你的”,我沒法讓這樣的姑娘跟著我受苦。
於是我給彭亦安發去訊息:“我想上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