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林家一片歡聲笑語,安江春冒雨趕車,進入和州嶺川縣丞府邸。馬車直接進入府中,二春撐開傘,請下安王世子賀炯明。
待世子沐浴,更衣,用飯後,負責押送東竹先生的安林春走入房中,抱拳行禮,「世子。」
頭束玉冠,身穿錦袍的賀炯明閒適地坐靠在鋪著錦墊的雕花長榻上,抬手撫平了左袖的褶皺,悠然問道,「辦妥了?」
「是。已將人送到地方,妥善關押。」安林春單膝跪地請罪,「屬下耽擱數日,請世子責罰。」
「洪水提前,罪不在你。」賀炯明讓安林春起來回話。
安林春謝恩起身,上前兩步壓低聲音道,「世子,趙祿笙派人送來訊息,追殺您的灰衣殺手是二公子的人假扮的。提前炸了臥龍堤的,還不能確定是二公子的人,似乎四公子也參與其中。」
安王有四子。
長子賀炯明和三子賀炯暖為嫡出,二子賀炯昭和四子賀炯時是庶出,兩庶子的生母不是同一人。安王府這四位公子分作四派,賀炯昭明裡暗裡與嫡兄作對,妄圖一較高下;賀炯時表面與世無爭,實則四處煽風點火,欲坐收漁翁之利;被安王妃寵著的賀炯暖整日尋歡作樂,不理正事。
大業未成,自己的好弟弟們就開始爭權了。賀炯明冷哼一聲,「炯昭敢派人追殺本世子,卻沒膽子炸臥龍堤,壞了父王的大計。」
那就是十六歲的四公子派人炸的了?他哪來的這麼大膽子,又是什麼時候把人安***臥龍堤大營的?安林春有些發矇,忽然覺得四公子比二公子更可怕。
安逢春低聲道,「四公子做事向來謹慎,此番怕也是抓不住證據。一旦王爺怪罪下來……」
賀炯明陰鬱的眸子向上一抬,「已經炸了,追究又有何用?現在最緊要的是不能耽擱大事。讓趙祿笙把此事安在袁亮身上,身為臥龍堤主將,臥龍堤出事,他責無旁貸。」
安佳春立刻拱手稱是,真不懂二公子和四公子在這節骨眼上折騰個什麼勁兒,也只有世子才是一心為大局考慮。三公子比四公子還大兩歲呢,卻只知吃喝玩樂,若他肯上進幫世子,世子此番也不會被洪水和此刻追得如此狼狽。
賀炯明又吩咐道,「派人知會董文印,牽扯進林家和安家計劃裡的人,一律滅口。」
安逢春請世子明示,「世子指的是馬頭山那幫?」
「那幫人留著還有用處,祁縣漕官範根元及其下屬都不必留了。」賀炯明掃了一眼安逢春的臉,「安自遠這個身份沒用了,你們也換張臉。」
三春應下,安逢春又小聲問道,「主子今晚可要見一見鄭昌明?」
狡兔三窟。
鄭昌明是嶺川縣丞鄭永貴之子,也是賀炯明給自己安排的第三個身份,按計劃他應在三月後登場,現在也只能提前了。想到此人,賀炯明眸子裡的陰鬱散了幾分,「讓他進來。」….
早就侯在院門外的鄭昌明得到傳喚,走入房中躬身行禮。此子身姿修長挺拔,一雙不濃不淡的劍眉下鳳眼微挑,鼻樑高挺,薄唇玉面,自有一股冷貴疏離的氣質。與溫文爾雅的安自遠,截然不同。
賀炯明滿意點頭,「你今年多大年紀?」
「回世子,小人今年六月剛行了冠禮。」
鄭昌明的聲音若山間寒溪,與他的模樣很是相和,賀炯明越發滿意了,「三日後,你以為宣州太守夫人賀壽的名義,趕往宣州。」
鄭昌明鳳眸裡的喜悅被世子一句話定住了,「小人……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