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他孃的就不能安生兩天?老子忙得連自己的親弟弟都沒工夫照看,哪來的空管你。」
沈存玉跳下戰馬,把銀槍扔給副將,走進帥帳就開始罵。
已脫去夾衣,身披銀甲戰袍的女將軍走入帳中,似是將太陽也帶了進來,掃去了鄭省初滿身的寒意和疲憊,露出了暖意十足的微笑。
看著這張含笑的俊臉,沈存玉罵不下去了,一甩袍袖坐在椅子上,抬手抓杯,將溫熱的茶水一飲而盡後,眉頭皺了起來,「這是什麼味兒?」
鄭省初又給她倒了一杯,「蜂蜜柚子茶。」
一聽這名字,沈存玉便萬分嫌棄,「什麼玩意兒?」
鄭省初端起茶杯,頗為享受地品了一口,「這是彥義專門讓弟妹為我調配的養身茶,可潤肺化痰,健脾清腸,我吃了效果很是不錯。」
一聽是自己的好弟妹調配的藥茶,沈存玉態度立轉一百八十度,嘴角也勾了起來,「我弟妹調的茶,效果當然好。」
說罷,沈存玉轉頭吩咐副將三喜,「去把弟妹給咱配的去火茶泡一壺,讓這小子開開眼。」
「是!」女副將響亮應了,輕輕鬆鬆提起鄭省初身後的小廝走出帥帳,不讓他打擾自家將軍與美人品茶的好興致。
沈存玉掃了一眼被三喜拎走的小廝,又灌了一杯茶才問,「這個眼生,還是個會功夫的?」
聽她關心自己,鄭省初笑得越發令人臉紅心跳了,「嗯,大價錢僱來的,對付三五個人不在話下。」
沈存玉皺起眉頭,語氣裡盡是不耐煩,但神情卻帶著擔憂,「你這陣子在城裡鬧騰什麼?怎鬧出這麼大動靜,訊息都傳到老子這來了。」
豪門貴胄,表面風光,背地裡為了權利勾心鬥角,家家都有說不盡的腌臢事,近來尤數太傅府的傳聞最多。身為帝師的太傅,本該為天下德之帥也。但太傅府那些有鼻子有眼的傳聞,件件都在明明晃晃地告訴世人太傅不會齊家教子,才養出一窩骨肉相殘的子孫。
這場骨肉相殘之中,最慘的便是太傅府長房嫡長孫鄭省初。六歲死了生母,七歲父親繼娶,八歲被人推入湖中落下病根,二十歲仍未出仕的鄭省初,在百姓嘴裡,堪比深秋被霜打了的小白菜,弱小可憐招人疼。
尤其是前日他在府裡讀書時,險些被突然塌下來的房梁砸死的訊息傳出來後,興陽城內的百姓對他的同情漲到了頂點,就連鄭省初主動站出來說是意外也無人相信。
甚至有義憤填膺者當街攔住其祖父——太傅鄭作忠、其父尚書右丞鄭先禮的轎子,「懇請」他們不要只顧著國家大事,也抽空低頭看看可憐的長孫、長子,令太傅和鄭右丞面上無光。
此刻,被眾人傳做小可憐的鄭省初,在沈存玉面前笑得如同一隻勾魂攝魄的狐狸精,「為了娶你啊。」
沈存玉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南下見過林大福後,這廝由說話由山路十八彎改為一言到底,常把沈存玉噎得翻白眼。
鄭省初笑得更開心了,傾身託頜誘惑道,「我已滿二十,可以出仕了。等我甩開太傅府的亂事,搬出來後就去你家提親,娶你過門。咱們把家安在城南金鳳街柳築巷內如何?方便你每日騎馬進出城門。若你不喜歡,就隨便指一處,我這些年賺的錢,足夠咱們安家的。」
沈存玉不信,「太傅怎麼可能讓你搬出來?」
她答應嫁自己了!鄭省初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悅,傾身想要抱住喜歡了十二年的佳人。卻被沈存玉嫌棄地一把推開,「別動手動腳的,給老子說正事。」
鄭省初拉住沈存玉的手,她常年習武,手還沒有鄭省初的細膩。這雙手把他從冰冷的湖水裡帶了出來,成為他餘生之中唯一的溫暖,為
了能握住它,鄭省初不惜一切,「過幾日會有陰陽先生入府,告訴祖父我之所以舊疾難去,便是因為八字與居所不合。祖父便是不信,但內有我的好繼母、叔嬸們,外有興陽百姓幫我說好話,祖父也只能點頭。」
能去除鄭省初這個眼中釘,鄭省初的繼母和太傅府二房、三房當然會不遺餘力,沈存玉端起蜂蜜柚子茶吃了一口,哼道,「誰給你出的餿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