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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最是夕陽那不盡溫柔的昏紅 161、暴打武威侯(六)

食人花瘋狂逼近,已騰起數百米高空,情形猶如「水漫金山」。

謝青雲筆直下墜,遠遠地看,不難構築出一個豐富的想象空間:辛勤的蜂蟲不小心撞到了樹上的蛛網,當它險之又險地在蜘蛛享受大餐前掙脫了蛛網,朝下墜落時看到蜘蛛那令人心悸詭異復瞳正不甘地盯著它,它因為恐懼而忘了扇動翅膀,更沒料到,底下等待它的,是張大嘴巴的食人花。

就是這樣一幅讓人看了會揪心的畫面,忽然間變得十分緩慢。

某個瞬間,無盡的黑暗從謝青雲身上湧現出來。蜂蟲的之於採蜜,是回饋自然賜予它生命、幫助點綴美麗的一道工序,它沒有製造黑暗的能力。於是前一刻的意象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兩個絕世大魔頭的巔峰對決。

這黑暗又不同於尋常,是種接近於黑夜的黑暗。純粹而立體,充斥視線可及的整個空間,就彷彿展現了宇宙的本來面目。

這招式的變化,也引發了兩位老人神情的變化。

齊衡的臉色愈加陰沉。

謝韜則露出了沉思。

少女則只是瞪大眼睛看著,不肯放過一絲一毫的細節。

由他們的表現可以知曉,時光的緩慢只是錯覺,真正變得緩慢的,是黑暗空間裡空氣的流動。

謝青雲的下墜速度在黑暗空間裡無限延緩,黑暗甚至還在延展,直至漫過了氣勁攜裹的水浪。於是水浪也變得緩慢,整朵花合攏的勢態被無限拉長,這暗藍色的食人花彷彿負擔了千鈞重壓。

「受死!」

齊衡厲喝一聲,以此突破黑暗空間營造的詭譎氛圍,攜裹著內力的聲浪浩浩蕩蕩衝破黑暗,水浪倏地合攏、扭動、變形,最終變為一個巨大的拳頭。他這記直拳,是《滄浪訣》裡的第一式,是基礎中的基礎,卻被以氣勁攜裹水浪擊打的方式,將這門武學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拳鋒凌厲而且致命,黑暗空間似乎被整個震碎。

少女面色一變,忍不住脫口道:「青雲哥小心!」

聽到這遠遠的呼喚,謝青雲吃驚地看了一眼,可惜不在可視距離之內。他輕輕地調整著呼吸,在這最後的時刻,一切的意蘊都到了需要釋放的時刻,儘管擊敗齊衡,他索求的公道也未必就能實現。

爭鬥的本質,就是一個人對另一個人人身權利的侵犯。

瀕臨破碎的黑暗空間,一個岌岌可危的意象,點綴星空的幕布,謝青雲在這之中漫步、拔刀,也不知怎麼,空間在這一刻彷彿倒轉過來,地面的人彷彿都成了鏡中月水中花。

哧拉!

一道裂隙橫亙天地間。

所有人呆呆看著,似乎都忘記了呼吸。暗藍色的水浪從中分開,翻滾著回到它們最初的位置,湖中驟擠入這等規模,立刻洶湧地向四面瀰漫,整個武威侯府都被水給淹了一遍。

暗藍色的「圓」模糊了一陣,雖然很快又凝實,但齊衡的臉色發白,嘴角滲出血跡。他從喉嚨裡嘔出難以置信的聲音,他猶如即將發狂的野獸,臉色脹得通紅。

謝青雲輕巧地落在水面上,背對著齊衡,「能接我這一招不死,你也算是個強者了。」他是真心如此認為,畢竟這一招差點就斬了真神。

可是聽在齊衡耳朵裡,是何等的諷刺。他是第二代武威侯,他活了九十九年,在歷國是神一樣的存在,他視謝韜為最強且最後的對手,哪怕是那些煉氣大宗門的宗主,都不曾被他放在眼裡,今天卻有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子,說他「算個強者」。

這是讚譽?不,這是羞辱。

齊衡的怒火在達到無以復加的程度之後,反而恢復了寧靜,就好像暴風雨前平靜的海。他的臉色更加陰沉,眼神更加凌厲,他似乎已

從「昏昏然」的狀態中完全甦醒過來了。他現在不再是武威侯府裡那個以折磨人為樂的糟老頭子,他已徹底恢復成了齊衡——歷國的神。

「已有二十幾年沒認真動手了。」他低聲地說著,並用一種奇異的溫柔的動作拭去嘴角的血跡。

謝青雲沒來由感到一陣心悸,不動聲色地轉過身面對著齊衡。

齊衡仍然背對著他,拳頭輕輕地握著,嘴裡緩緩吐出字句:

「武界·滄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