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後便是謝青雲“誅殺雲雷宗子”的過程。
歐陽先生不愧是西京天字一號說書人,把整個過程渲染得既驚險又刺激。當然與實際相去甚遠,蓋因黃啟明並未提及,全靠歐陽先生自己“腦補”。
“恩公絕想不到他人還未至京,人人卻皆已識君。”陳亮苦中作樂地想。
最終結果便是謝青雲徹底得罪了雲雷宗。
陳亮得了結果,擠出人群后,便想到了另外一個後果:雲雷宗很可能發動宗門之力,讓虢國朝廷威逼歷國交人。
“恩公確是歷國人士,其姓在東離只在歷國一處;而在歷國,謝氏可是頂樑柱啊。”他一面往回走,一面憂慮地想著,“恩公與謝氏必有血緣關係,若朝廷向謝氏要人,謝太公為江山社稷著想,怎能不給?如此一來,恩公可就危險了啊!”
“不如寫信告知他短期內不要回京?可恩公神龍見首不見尾,一下在歷國雲州,一下跑去了虢國北暨,誰知此刻又在哪裡……”
他哀嘆著放棄了這個念頭。
回到家中,僕役趕出來急道:“老爺總算回來了,您前腳剛走,就來了兩位客人,您猜怎麼著?”
“什麼怎麼著?”陳亮疑惑道。
那僕役道:“嘿,她一聽老爺出門了,非要留下來等候,小的實在不敢攔啊。”
“等就等吧,為何要攔?”陳亮以為是昔日同窗。
“因為……因為……”僕役吞吞吐吐地說不出口。
陳亮臉色一沉:“你什麼時候也學起了歐陽先生,怎麼還跟我賣起關子?”
“老爺還是自己看吧,小人實在……”僕役臉現驚恐,忽然跑了個無影無蹤。
陳亮一頭霧水地來到客廳,只見一位女子在客座,其容貌被身旁一位瘦削的男子擋住,看不真切,她身旁男子看不出年紀,臉色甚是蒼白,穿著帶兜帽的水雲長袍,渾身上下散發著生人勿進的氣息。
“二位是?”他走進去,就見那女子站起迎出,兩下里一照面,他的腦袋“轟”一聲響,雙腿發軟,直接嚇得坐倒在地,“綰,綰綰小姐?”
“您,您這是索命來了?”
來人正是唐綰綰與護送其來此的恐瞳。
恐瞳覺得這段日子過得糟糕透頂,血靈門被滅,他成了血玲瓏的手下,轉修了鬼道,用“悲慘”二字都概括不了其境遇。好在他表現出了應有的能力,哄得血玲瓏開心,得以掌管一界之地,名為鬼將,實為鬼王。
血玲瓏突然叫他做一個女奴的護衛,著實把他氣壞了;但面對血玲瓏那詭譎莫測的手段,他不敢反抗,只得跟隨唐綰綰上路。
這一路走來,他發現唐綰綰倒也不是沒有可取之處,不但處處謙讓照顧,還尊之以高位,絲毫沒有女王跟前紅人的跋扈之氣;比如剛到陳府,唐綰綰就讓他上座,他心裡舒坦,怨氣也就沒有一開始那麼強烈了。
“綰綰小姐替王上來人間辦事,就是黃泉特使,屬下怎敢逾矩。”
恐瞳斜睨著唐綰綰的漂亮臉蛋兒,哼哼想著:你在血玲瓏跟前是女奴,出來了就代表血玲瓏,老子才沒有那麼傻。而且都說漂亮女人最會騙人,血玲瓏算一個,你估計也不是什麼好東西,萬一回頭告我一狀,老子豈不是吃不了兜著走?
他覺得自己真是明智之極。
唐綰綰只好自己坐下。
沒想到這一等就從上午等到了下午。
恐瞳站了數個時辰,別提有多憋屈了,此刻看到正主回來,忍不住就露出兇相;誰知對方只盯著唐綰綰看個沒完,還被個小姑娘家嚇得坐倒在地,看到竟是個如此不中用的窩囊廢,他一下子失去了恐嚇的興趣。
唐綰綰身死在前,不知道陳亮後面已“改邪歸正”。當然,就算知道她也不會在意,畢竟唐家父子是死在神都教手裡的。她和顏悅色道:“陳大人不用怕,我不是鬼。”
陳亮小心臟哆嗦著,忽然想到“鬼”是沒有影子的,但見唐綰綰腳下卻有影子,心下一鬆,連忙站起來道:“綰綰小姐,您可是我親自看著下葬的,怎麼突然活過來了?”
唐綰綰不願暴露,只是搖頭道:“箇中曲折一言難述。綰綰此來只為探聽青雲公子的近況,我先到雲州,他們說你已回西京,便尋到大人家中來了。驚擾之處,萬望見諒。”
“不驚擾,不驚擾。”
陳亮見對方言談舉止都很正常,便恢復了冷靜,“綰綰小姐是想知道那日您死……咳咳,昏過去之後發生了什麼吧。”
唐綰綰也不糾正,點了點螓。
陳亮便將此後發生的事情一一詳述,並坦誠自己“背叛”了唐坦夫,見唐綰綰神色如常,他鬆了口氣,又將謝青雲在虢國的事情說了一遍,末了憂慮道:“恩公現下處境非常危險,那神都教便罷了,仇恨還不到為了報復恩公而大費周章的地步;雲雷宗就不同了,那雲琪可是議事長老的女兒,而且雲雷宗作為大宗,弟子被散修所殺,必然會不擇手段挽回顏面。”
唐綰綰忍不住倒抽一口涼氣。
恐瞳也是聽得目瞪口呆,心說老子平素已算得膽大包天,但跟你小子一比,真是遇到膽大包天的祖師爺了。
唐綰綰點了點螓,表示自己知道了,隨即取出一封信遞給陳亮:“麻煩陳大人將這封信轉交給青雲公子,綰綰這就告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