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敬梓以手扶額,已經在後悔了。
少女重新扶正眼鏡,輕輕撫著膝蓋,向蘇敬梓露出一個難為情的笑容,然後一份一份拾取起來,按別歸類。
“這要收拾到什麼時候。”蘇敬梓搖頭,打出一道光訣,神奇的一幕發生了,那些散落在地上的摺子和冊子,如同誕生了自我一樣,咿咿呀呀地發著嬰兒般的叫聲,然後自己跳到了桌面上去,竟是按著原來的順序自己堆好了。
少女眨了眨眼,道:“師尊說過,在人間少用法術,更不得在凡人面前‘稱神顯聖’,我身為白雲觀監院,更要以身作則。”
蘇敬梓聳了聳肩道:“幸好你我都不是凡人。”他把信拿出來,“這裡有一封信,依我看由監院來送更合適。”
少女又扶了一下鏡框,看清了收信人名字,先是微微疑惑,很快了然微笑道:“蘇老是想知道信裡面寫了什麼內容?”
迷糊歸迷糊,聰明還是隨了觀主……蘇敬梓欣慰笑道:“監院可知為何?”
少女想了想,忽然問道:“信是誰寫的?”
“東離大洲,歷國道院黃啟明。”蘇敬梓道。
少女吃了一驚,道:“沒聽過的名字,墨先生未必肯收。”
蘇敬梓道:“監院說對了。可就是這樣一封信,由東離大洲寄過來,最少三個篆玉。三個篆玉,足以換一件渡小魔劫用的法器了,他付出此等代價,是為了什麼?”
少女扶了一下鏡框,微笑說道:“如他有難,卻向外人求救,想是對道門離心了;其身為一國道院之主,若對道門離心,隱患著實不小。”
“正是如此。”蘇敬梓愈發欣慰。
少女提出了一個建議:“既如此,蘇老不如與我同去。”
難道她看破我想偷懶的心思了……蘇敬梓看著她真誠的表情,心下直犯嘀咕,面上掛笑:“能託監院的光拜訪墨先生,老夫豈有拒絕的道理。”
“那就出發。”
少女愉快地笑起來,拿起信就往外走,誰知腳下打滑,一個踉蹌,膝蓋又不小心磕到了桌角,發出一聲悶響。她的感知彷彿有些遲鈍,沒有第一時間反應,先是那張精緻的臉慢慢皺起來,跟著才蹲下去雪雪呼痛。
“嗚嗚,天發殺機,兇星在北,今日不宜出門。”
才剛收拾好的桌案再次一片狼藉。
算了,老夫還是收回前面的判斷……看著少女不太聰明的樣子,蘇敬梓滿臉黑線,重又施法將桌子整理好。
……
榆林坡上榆林山莊,修行界皆知住著舉世聞名的第一散修,修行不到三百年,就已踏入第三境,成為劫法主之一。
凡渡過大天劫者,皆稱劫法主。
榆林坡所在方圓百里皆一片綠意。但又不完全相同,從上空俯瞰,給人以迥然不同的美感:最外圍是深沉的深綠,進而是清新的翠綠,進而是活潑的嫩綠,縱橫交錯在一塊兒,如同一塊色調柔美的毯子;而就在這塊毯子的中央,有一潭煙波浩渺的湖,這湖藍得純淨、恬雅,就好像一個純潔無垢的處子靜臥,讓人無限陶醉。
馬車是普通的馬車,但它卻能飛在天上。
拉車的馬怎麼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居然能在天上跑,把雲朵兒都踩在腳下,潔淨的藍天彷彿只有咫尺之遙,可謂達到了馬生巔峰,不虛此投胎了。
駕車的是蘇敬梓。
如果細細探看,就會發現車廂周圍有無形的槳,而在馬的身上隱隱約約可見潔白的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