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七卷 補天手段略施展 29 養士

只是,……。鄧舍略有猶豫。他說道:“如今我才得益都,剛退強敵。即大舉遷徙地方豪傑往去海東,似乎不太合適吧?”

如果因此反而更引起了地方的動盪與不安,反而不美。那漢朝的遷徙豪強,不也卻是在平定天下之後才展開進行的麼?洪繼勳笑道:“主公所慮甚是。眼下固然不是開始大舉的遷徙的良機,但是,反過來,不動山東大戶,卻先動手把海東之民遷來山東,應該卻是沒甚麼問題的吧?”

“遷海東之民來山東?”鄧舍如醍醐灌頂,頓覺豁然開朗。他站起身來,擊節讚歎,笑道:“先生此言,實在高明。”

其實,鄧舍早就有了遷徙海東之民,以之用來填充山東的打算。山東有豪強,海東也有。只是海東不比山東,鄧舍的根基已穩,在他一手懷柔漢化、分田地、減輕賦稅、爭取平民之心,一手嚴酷鎮壓、或殺或誅、堅決打擊不服的軟硬兩面手段之下,海東的豪強沒有出頭的機會。

但是,沒有出頭的機會,不代表他們在地方上就沒有潛在的危害。

這兩年中,鄧舍已經命令文華國與姚好古,遷徙了不少海東的豪強。把南韓的遷徙至朝鮮,把朝鮮的遷徙至遼東。也是到時候,該再遷徙一部分來山東了。只不過,依然還是為了地方的穩定考慮,這個數量不能太多。洪繼勳提議遷徙海東民來山東,主要指的也並不是豪強,而是平民。

遷徙海東之民來山東有三個好處。

其一,山東飽經戰亂,勞力缺乏。空有大片的田地,少有人耕種。戰亂嚴重的地方,鄉野中十室九空。把海東的百姓遷徙過來,有利恢復經濟。

其二,海東之民,例如朝鮮等地的,雖為異族,若論其對海東的忠誠,較之山東地方的豪強,反而是會強上很多。他們因鄧舍而得了田地,來山東又是人生地疏,不依靠鄧舍依靠誰?並且,遷徙了他們來,在充實了勞力之同時,也就等同為益都開擴了兵源。察罕若再來,益都軍隊隨時可以得到補充。新充之軍,戰鬥力或不強,壯壯聲勢還是完全可以的。

其三,要搞漢化,最好的辦法不是在高麗本土搞。而是在內地中原搞。把海東的百姓遷徙來,將之放置在漢人中間。不用採取過多的措施,他們自然而然的也就漢化了。前金時候,有幾十萬的女真人遷徙到了山東,發展至今,除了少部分,多數早已形同漢人。早已經看不出區別了。

而且,誰家沒個親戚、朋友?

遷徙一戶海東民來山東,漢化一戶海東民,只要他們過的好,有田、有屋,影響力投射出去,波及到他們的親戚、朋友,再由他們的親戚、朋友把影響二度傳遞出去。這便好比形成了一個輻射的網狀,層層波及、層層影響之下,必然也會對海東的漢化產生十分有利的幫助。

唯其有兩點需要考慮。

洪繼勳說道:“一為土著,一為外來戶,兩者間又大多語言不通,遷徙了海東民來,需得防止他們與土著發生爭執,這是其一。人無利不行,且高麗也多如中國,重鄉土情。把他們從海東遷徙來山東,背井離鄉,不可不誘以重利。臣以為,首批遷徙的物件,可先從賤民開始。

“主公雖然早就有令,對高麗的賤戶多有釋放。但是,高麗的賤人畢竟太多了,隨便一個地方,放眼皆是‘棒子’。又,南韓地方至今也還沒有開始大規模的釋放賤戶舉措。不妨就先把這些棒子們,首先遷徙過來。

“明文規定,凡遷徙來者,免賤籍、賜銀錢、給田地。想那賤戶,在高麗地位全無,操持賤業,什麼也沒有。一聞此優惠條件,怕還會不即趨之若鶩?”與其讓海東民被動的來,不如讓他們主動的來。

鄧舍頷首,贊成,說道:“要想此策成,非一日可行。要想妥善辦成此事,也必須要有能員幹吏來專職負責才成。”低頭想了片刻,問洪繼勳,道,“吳鶴年何時能到?”

洪繼勳答道:“顏之希才走,吳鶴年大約還得等著他,辦結交,最早,估計也得七八日後才能到。”

“下公文,催促他來。待楊行健、方從哲從台州、浙西回來,若果能借來糧食,便著手大辦此事。”

“若借不來糧食呢?”

“也遷。少遷徙一點就是。”

如果借不來糧食,山東糧食不夠,也沒關係,可由海東直接發糧及糧種給遷徙的人家。一戶人家發給口糧若干,隨行帶來山東。所發的糧食不必多,足夠供其數月的食用便行了。糧食一季的收穫,也就半年多的時間。並且,賤戶之家,平素也都是餓慣了的,吃食上也不挑剔,也不必給太好的糧食,能吃就行。

洪繼勳又道:“真要到遷徙的時候,糧食是一條,濟南卻也是需要注意的一個地方。”

鄧舍瞭然地點了點頭。

濟南為何需要注意?濟南是益都的門戶,更也是山東的門戶。不把濟南奪回來,後方便不能穩定。要是連後方都不能穩定,又怎麼能夠放心大膽地遷徙百姓?遷徙海東民填充山東,說起來輕巧,真要付之行動的話,牽涉面還是很廣的。不過,既然有了定策,及早準備總是沒錯的。

鄧舍忽然想到了田豐,問道:“近日來,棣州動靜如何?”

“田豐雖趁察罕撤退的機會,重奪回了河間府的幾個城縣。但是還是地方還小,其所得之糧錢,怕連養軍都不夠用。還不如咱們益都,雖為主戰場,儘管也是缺糧,卻還有海東可以依託。稍緩燃眉之急。

“便在昨日,田豐還又來了一封信,主公不是也看過了麼?卑躬屈膝、厚顏卑辭的,倒是把先前坐視不救我益都忘的一乾二淨,還竟然想求望著主公能借給他些糧食。可笑,可笑。”說到此處,洪繼勳忽然也想起了一件事,問道,“這封書信,主公還沒有給他回。不知打算怎樣回覆?”

“我益都也缺糧,拿甚麼借給他呢?我是有心無力。”

鄧舍這話一半真、一半假。真的是,他確實有借糧給田豐的想法,“唇亡齒寒”,有田豐在棣州,或許對益都沒甚麼具體的幫助作用,但是至少可以分散一點元軍的注意力。田豐可以坐視不救益都,他卻不會也像田豐一樣,坐視不顧棣州。假的是,他想借糧給田豐,現在卻又不想借,固然有益都缺糧的原因,卻也有另外一個原因。

那即是:借糧給棣州的時候還不到。

益都通政司在棣州也有細作,一日三報,棣州的大小事宜,鄧舍無有不知,非常瞭解。田豐缺糧、缺錢,但是還沒有缺到急紅眼的時候,東拼西湊的,勉強夠用。現在借給他,起不到“雪中送炭”的用處。那麼,何時才是該到“雪中送炭”的時候?棣州,距離濟南不遠。

鄧舍笑了笑,說道:“且也等到楊行健、方從哲回來,若咱們能從江南借來糧食,待到謀劃規復濟南之時,再借給他吧。……,這次給他的迴文裡,把咱們的難處講一下。糧食沒有,改編士誠舊部的過程中,不是多餘了一些鎧甲、軍器麼?揀選部分出來,給他送去。也算聊表一下我益都的心意。”

洪繼勳心領神會,與鄧舍對視一笑,說道:“是。”

關了許久的窗戶,室內香薰、火燃,卻又有些顯得悶了。洪繼勳欠身,又把窗子開啟。一股冷風吹入,帶來了冰涼的空氣,空氣中夾有水意,溼漉漉的。兩個人都是精神一振。案几上的文書,隨風亂翻。鄧舍拿了鎮紙,壓在其上,隨手抽出一卷文書,遞給洪繼勳,說道:“這是姚先生寫的條陳,亦是有關萊蕪貪瀆案。昨夜才送到的。先生請看看。”

益都看似離南韓很遠,若從萊州走海路,先到南韓沿海,再轉走陸路,至漢陽府也不過只需要幾天的時間。快則兩三天就可以到達,慢則也至多三四天。萊蕪案發距今,也有好幾天了。案發的當日,就便有邸報送去了南韓。——,這邸報,是定期由行省發給各地的。

姚好古從得訊,寫出條陳,再快馬加鞭地送到益都,計算時日,也就是剛好昨夜能夠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