側重“毒”的一個,裡邊加入了南星子、江豚油、巴豆、*等物。據崔玉的介紹,施放開後,可起到“敵聞其氣,昏眩臥倒,又燎皮肉”的效果。毒性很烈。側重“爆炸”的一個,裡邊不止加有毒藥,更多的加入了有助爆炸聲勢的東西,石黃、雄黃、硼砂之類。
這兩個“毒火藥”,顯然肯定是不能當著鄧舍的面試驗了。鄧舍將之留下,交給時三千,吩咐他回頭找個空曠的地方,弄些雞鴨,權且算是試驗。
崔玉介紹罷了火藥的品類,取過那兩樣地雷樣式的物事。又分別介紹,說道:“好叫主公知曉。左邊這個是改良後的地雷,右邊這個則是改良後的手雷。皆用的新式火藥。不但地雷威力大增,連這手雷也是威力不小,似乎也是足可以用來軍用了。”
雖然鄧舍給崔玉提起過,但是限於火藥的威力,崔玉卻是一直沒能研究出來正式可用的手雷。
固然,地雷也可以轉作手雷使用,反正都是用引線燃燒的。高延世、李子繁,包括鄧舍守衛益都城的時候,也的確都這麼使用過。但是,地雷畢竟太大,投擲很不方便,要不就得用投石機,要不就非得用大力士不可。而若是單純地追求體積小,卻又因為火藥裝填少了,威力又有不足。
追溯手雷的歷史,早在宋時,便有“火球”,用多層紙、布等裱糊為殼體,點燃後用人力丟擲,球體爆炸並生成烈焰以殺傷敵軍。後來宋人又研製出來“震天雷”。外殼改以用生鐵包裹,上安引信,使用時根據目標遠近,決定引線的長短。或可用投石機發射,或可用人手投擲。引爆後能將生鐵外殼炸成碎片,並打穿鐵甲。這已等同鄧舍在後世所知的“手雷”概念了,只是賴於當時火藥的組成成分,或許威力並非太大。
而現在崔玉既改良火藥成功,火藥的威力得到了提升,對手雷的研究,也就便因此而得到了一個不小的突破,從試驗性質,漸漸地轉為可做軍用了。鄧舍更是喜歡,說道:“且點了火,丟出去給我瞧瞧,看看威力。”
崔玉本想先給鄧舍試放地雷的,“甘蔗倒吃甜”,把好東西放在後邊。此時見鄧舍如此說,也就改變了次序,先試放手雷。
較之以前的笨重樣式,這新研製出來的手雷,的確小了很多,比較輕便。就連崔玉這樣的書生,也可以拿起來、投擲出去。
侍衛搬出來一副盔甲,用棍子支撐了放好。崔玉開啟火摺子,將手雷的引線點繞,瞄準了盔甲,遠遠扔出。剛好丟在其下。三兩息之後,手雷炸開。聲音不小。院子四周有牆,受其震動,迴音不斷,與炸開的聲音混在一處,更增添了些許的聲勢。鄧舍揉了揉耳朵,興致勃勃地說道:“且把盔甲與炸開的手雷皆拿過來。好讓我細細觀看。”
兩個隨從跑過去,一個搬盔甲,一個拿手雷。鄧舍近處細看。手雷裡放的有鐵片,炸開之後,鐵片飛出,嵌入了盔甲之中。但是,也許大約還是因為火藥的威力不夠,那鐵片嵌入盔甲裡的深度卻不是太深。雖也炸開了兩三處裂縫,總的來說,並不見盔甲有太大的損害。
崔玉說道:“沙場之上,多少計程車卒並沒有盔甲可穿。臣在棉甲等物上試驗過,手雷對棉甲的破壞力會更大一點。”
鄧舍也就沒指望,用現有的火藥,造出來手雷,丟出去,就能炸倒一片。能有如此的效果,他已經很是滿意,笑著問道:“這手雷所用的火藥,能否也用‘毒火藥’?”
這當然可以用了。崔玉答道:“一樣也可以用。臣試造出的手雷中,本就有使用毒火藥配方的,只是沒有拿來。”鄧舍更是滿意,說道:“我也不需它能炸開鎧甲,只要能釋放毒煙,炸開的聲音夠大,便已足矣!”
炸開的聲音夠大,投擲出去,即便傷人不足,最起碼可以給敵人造成驚嚇。若是碰上敵人的騎軍,更是再妙不過。人受驚嚇可以約束,戰馬受到驚嚇,怎麼約束?再有可以釋放出毒煙,隨風一散,大範圍的瀰漫,也可大大降低敵人士卒的戰鬥力。
“地雷呢?也拿過去一邊兒,點燃了試試。”
地雷體積大,威力更大。炸開後,滿地碎片,有鐵片、有石彈。院牆上受到波及,被砸出一個一個的小洞。院中滿是煙霧。諸侍衛、隨從,一個個都是面如土色。過了好一會兒,耳朵還是嗡嗡響。
時三千讚道:“好大的聲威。簡直快要趕上打雷的動靜了。真是雷震子!”
崔玉謙虛,遜讓了幾句,說道:“這地雷,主公是知道的,一樣也是可用毒火藥。只不過,有關手雷,臣還有一事,需得向主公明奏。”
見用了新式火藥,地雷的威力也的確得到了不小的提升,鄧舍心情大好,問道:“何事?”
崔玉說道:“臣今日帶來的這個手雷,是經過特別的精工細做而成的。乃是由臣親自制作。所以,炸開之後,鐵片四散,威力不小。然而,若是大批的製造,還是因為火藥的原因,卻也許不會每一個都能有如此的效果。臣曾經試過,也會有雖然炸開,但是卻只被炸成兩截,放置在手雷內部的鐵片因此而無法得到更好發散的情況出現。”
“此為小事。我本就不欲用其殺敵,還是那句話,只要聲音夠大,可以釋放毒煙就行。”
“臣雖埋首軍械、火藥,卻也知主公近日有‘軍銜制’與‘重塑士風’的舉措出來。臣不才,有點陋見,想請奏與主公。”
鄧舍轉目去看崔玉,不由感到奇怪。卻不料他整日埋首火藥、火器之中,看似“兩耳不聞窗外事”,對國策也有所關心。笑道:“有何良策?只管講來。”崔玉答道:“凡所軍械提舉司製造出來的火器,按照主公的吩咐,無論火炮、火銃,其上皆鐫刻有製造機構、製造人、監造人、製造時間、編號與裝藥、裝彈量等銘文。此舉確為良政。很好地保證了火器的質量。”
行省及分省各軍械提舉司,其下皆轄有若干的火器製造場。海東軍中所用的火器,都是從其中製造出來的。
製造人,即參與制造的工匠;監造人,即火器製造場的管事。海東軍法規定:若是某工匠製造出來的火器,在戰場上立了功勞,戰後,對這個工匠連帶監造人就便都有賞賜。而若是在戰場上,在使用的過程中,發現了劣質的火器,對其製造人及監造人也有相應的懲罰。
鄧舍點了點頭,不知道他為何又把話題轉到了火器製造上,也不說話,只聽他往下邊接著說道:“主公頒行了‘軍銜制’,又聽說計劃推出‘民銜制’。凡有獻粟米若干、又或者銀錢、土地若干,有助國用的,也打算頒給‘民銜’。臣以為,何不在火器的銘文上,也增添一項,加上一個‘捐助人’的名條?如此,若有官紳百姓願意捐資幫助我海東製造火器的,不也便可由此得顯其名,以示榮譽了麼?”
刻上一個捐資人的名字,鼓勵官紳百姓踴躍捐資。若實行得法,足以減輕行省財政上的壓力。鄧舍笑道:“此議甚好!”沉吟片刻,又道,“既要加,便乾脆再加上一條。‘發明者’,抑或可稱之為‘薦造人’。”
誰發明的火器,也就在其上刻寫其人之姓名。彰顯其能、表揚其功。鄧舍剛才還說“苟利國家,即為大道”,這靈機一動想到此條舉措,也算是正合其中的意思了。因又笑道:“目前,我海東雷震子,還只有你崔玉一個人。諸般新式的火器、火藥,多為你研製出來的。此策一行,你的名字可就要隨著萬千的火器,傳遍軍中、名聞海東了。”
人誰不喜歡美名天下揚?
崔玉聞言,雖然惶恐,卻也是不由自主,又是自豪的,又是驕傲,說道:“臣自投來海東,即得主公重用。日常所需,又只要臣有所求,主公必應。若無主公的信賴,臣縱然喜好此道,也必湮沒無聞。臣之功勞,實在皆因主公而來。若真要在火器上刻寫‘薦造人’,臣實不敢自居其功。”
鄧舍一笑,即口述旨意,由隨從潤色成文,分遣宣使,送去行省樞密院。再由行省樞密院下發給各分省樞密院,再由各分省樞密院轉給各地之軍械提舉司。正所謂:主上一句話,底下風雲動。
談談說說,不知不覺已至黃昏。鄧舍留了崔玉用飯。席間,交代他,要儘快與行省樞密院溝通,務必要迅速地投入大規模生產之中,並及早地交付給軍方,訓練使用。以爭取在下次察罕來前,就能形成戰鬥力。
崔玉凜然接令。飯後,他自告辭不提。
——
1,馬上多為齊趙客,城中白衣半遼人。
朱元璋的麾下,文武官員多是淮人。因此,劉基寫過這樣一句詩:“馬上短衣多楚客,城中高髻半淮人。”“楚客”,淮泗一帶在戰國時是楚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