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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補天手段略施展 47 大同

“將軍視我海東如何?”

孛羅默然,他早在一年多之前,就曾與海東交過手。察罕腦兒一戰,海東軍卒雖落包圍,視死如歸。他麾下上將竹貞,用優勢之軍力,也沒能從中討得多大便宜。良久,他答道:“你海東之軍,可稱勁卒。”

“較之察罕如何?”

“益都之戰,你海東儘管落處下風,不能稱敗。”

孛羅也是一時的英雄人物,既然方從哲是在用一種實事求是的態度來請求他的意見,他也自然不會再說假話。亦然實事求是的回答。——,其實,他對海東的實力,也是頗為顧忌的。要不然,適才方從哲引起他的大怒,他為何不當即斬殺了,反而還肯與方從哲說話?

他的心思,方從哲此時已經大致猜到。

孛羅雖然先是一上來,就痛斥方從哲為“狡言善辯之徒”;緊接著又抽劍做出大怒之姿態,但是既然他現在肯如實回答方從哲的問題,其實也就說明,他實際上也還是想聽聽方從哲想要給他說什麼的。

綜合他前後的態度,方從哲心中大定,想道:“此事已有三分成了。”他又問道:“從哲再請問將軍,察罕何許人也?”

孛羅乃是蒙古功臣世家的出身。蒙元朝廷,最講究的就是“根腳”。“根腳”也者,即其出身。察罕縱然稱雄天下,出身卻只不過是個小小的軍戶,孛羅又怎會看得他起?嗤之以鼻,心中想道:“色目小兒。”但是這話卻不能對敵國之人講,回答方從哲,說道:“我大元之棟樑。”

“察罕之軍如何?”

“軍強將勇,謀臣如雨。”

“相比將軍如何?”

孛羅之軍,稍有不如察罕,卻不肯自認不如,強自答道:“不相上下。”

“察罕之軍與將軍不相上下。而數月前,我海東與察罕又曾有一戰,如將軍所言,雖落下風,不算為敗。則便也就是說,我海東之軍與將軍、與察罕也大概也可以稱之為‘不相上下’了?”

方從哲繞來繞去,孛羅不知道他想說什麼,皺了眉頭,道:“姑且算是。”

“從哲雖為浙人,卻也曾經遊歷天下。再請問將軍,河東之地,土地最為肥沃、可稱糧倉的地方又在哪裡?”

“冀寧諸路。”

“從哲又再請問將軍,如今冀寧諸路,現在誰人之手?”

孛羅猛然抬頭,二度逼視方從哲,卻先不回答,質問道:“你顛來倒去,說東道西。到底想與俺說些甚麼?”他不回答,方從哲替他回答,說道:“如今冀寧諸路,卻是在察罕之手。不知對也不對?”

“對又怎樣?”

“如此,則前番察罕來與我在益都交戰之時,將軍雖然打出了‘呼應’的旗幟,也曾大發三軍,屯駐塞外,卻自始至終不肯與我海東交鋒的用意,從哲算是明白了。”

“益都交戰,俺屯駐塞外?”孛羅越發糊塗,不曉得為何方從哲三轉不兩轉,卻竟把話題落在了此處,問道,“你明白什麼了?”

“察罕之軍既然與將軍不相上下,我海東之軍也與察罕不相上下。所以,將軍屯駐塞外,看察罕與我海東在益都交鋒,是欲坐山觀虎鬥。”

孛羅不語,靜聽方從哲接著往下說。方從哲繼續說道:“而將軍為何想要坐山觀虎鬥?從哲斗膽,妄加猜測。究將軍之意,無非是因為將軍之軍雖可與察罕匹敵,但是卻又因冀寧諸路現在察罕手中,所以將軍之糧遠不及察罕。而察罕偏偏在這個時候,來襲我益都,則這顯然便是一個削弱他的最好機會。是以,將軍坐山觀虎鬥。將軍之慾,應該是打算在等察罕與我海東兩敗之後,然後再趁機而起,席捲東西,一統北地。……,不知從哲之所猜測,是也不是?”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若不是,如果從哲猜錯了,則從哲下邊的言語,將軍大可不聽。而若是,如果從哲猜對了,則將軍此舉,以從哲看來,實在難稱良策。將軍果欲如此行之,仍然堅持‘作壁上觀’之策,則將軍之覆敗,為時不遠!”

“此話怎講?”

“察罕、將軍與我海東,三強並立。北地之英雄,也只有將軍、察罕與海東三家而已。正如從哲剛才所言,今之天下,群雄並起。誰可勝、誰會敗,不到水落石出,實難預測。但是,遍觀古今,古今之英雄,凡所能夠成就大事的,卻又有一個共同點,那即是,……。”

“即是為何?”

“秦漢之際,劉、項爭雄。項羽軍強,劉邦不能抵,乃入漢中,焚燒棧道,示其再也無意出軍,以麻痺項羽。不久之後,卻即‘明修棧道、暗渡陳倉’,揮軍東出,聯絡諸侯,與項羽決勝爭強。終垓下一戰,項羽自刎烏江。這段楚漢爭雄的故事,將軍應該是知道的吧?”

孛羅點了點頭。

“隋末之際,李淵自河東起事,雖四面強敵,不懼戰鬥。先取關中,繼而敗王世充、斬竇建德。經歷多年鏖戰,終一統天下。將軍如今屯駐大同,也算是處在河東之內,對這段故事,也應該是知道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