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蘇靜目色一寒,轉身從一個將士的腰間抽出其佩刀,反手就毫不留情地刺進了那探子的身體裡。那探子雙目一突,嘔出一口鮮血,不可置信地看著蘇靜。
蘇靜輕輕啟唇,口齒清晰,嗓音若月下冷泉,道:“三丈餘高,再燈火通明也是黑夜,你眼力竟好到能夠在隱蔽的地方看清那十字架上的人穿的是北夏將軍的盔甲麼。”
那探子冷抽了一口氣,雙手抱著刺入腹中的劍,仰頭望著蘇靜,然後一點點笑開了來,一個字一個字艱難地說道:“不愧是戰神,本宮這點小計果然是瞞不過你。只不過,你們北夏不是講究人死以後入土為安麼,陳將軍現在被本宮懸掛在高頭,雖暫不出兵,但日日鞭撻其屍身,讓陳將軍風吹日曬身體慢慢腐爛,死也不得安寧。你們若是想取回他的屍首,就請戰神和葉家小姐隻身前往,本宮保證一定會好好……”
話還沒說完,蘇靜便將手中劍深深往那探子的身體裡一送,生生壓下那滿身怒氣。探子抽搐了兩下,就斷了氣。
然,葉宋將那些話一字不漏地聽進了耳朵裡,呆愣在當場。腦子卻是飛速轉動,將北夏軍營裡的所有姓陳的將軍都搜尋了一遍,發現……竟是隻有陳明光一個……
葉宋看了看地上的鮮血和那個探子,顯然那不是北夏的探子,而是南瑱派過來的,他所說的那些話,也定是傳達著南習容的原話。
一股徹骨的冰涼感,爬上葉宋的腳心,順著她的腿繼續往上爬,很快就蔓延了她全身。
她緩緩抬起眼簾,視線落在了蘇靜的身上,道:“你為什麼不讓他說完,他說的是哪個陳將軍?”她回頭詢問性地掃了大家一眼,問,“軍中,有哪個將軍姓陳的嗎?”
大家都選擇了沉默。
葉宋不由多看了劉刖兩眼,劉刖抿唇半垂著頭,似乎沒有什麼話要說的樣子,最終還是再回過頭來看向蘇靜,再問:“陳明光真的是去下一座城安頓難民了嗎?我們是來打仗的,現在我們自身都顧不上,國難當前,那些難民就沒有一點自覺性團結起來抗敵,而是要引發暴亂嗎?我們哪裡有多餘的人力去管他們,以前在柳州也沒有提前派人去蘇州管過是不是?”
葉宋一步步走近蘇靜,站在他面前,微微昂著頭,視線斜視往上,盯著他那張臉,“我問你是不是?那麼,陳明光究竟去哪兒了?”她顫了顫眼簾,眼裡堆蓄的情緒似山洪一般即將爆發,不由又往後退了兩步,“還是說,他說的都是真的……南瑱大軍前掛著的那個陳將軍,”葉宋臉色煞白,努力嚥了咽口水,似乎想要消化這個殘酷的事實,可是這事實卻像是一根又粗又尖的刺,橫在她的心頭,讓她不管怎麼努力都沒有辦法消化,她伸手逮住蘇靜的衣襟,死死看著他的眼睛,眼角已經紅了,咬緊牙關道,“你告訴我,這軍中,除了陳明光還有誰是姓陳的?”
最終,蘇靜的回答澆滅了她僅存的僥倖的希望:“沒有。”
“那,那”,葉宋指著地上死去的南瑱探子,直直問蘇靜,“他說的那個被掛在十字架上的人,就是陳明光嗎?他真的死了?”
她不信,不過就是幾天未見而已。陳明光武功那麼厲害,她還記得當年比武的時候,自己都不是他的對手只不過僥倖取勝,而今自己都還活著,她絕對不相信陳明光就那樣死了。
葉宋抱著最後一絲希望,“你不是說派他去做別的事情了,他不是去別的地方安撫難民了麼,所以,那個人不是陳明光對不對?”
劉刖對沉默的將士們做了一個手勢,將士們都依照方才葉宋的安排,各自去到自己的崗位。
火盆裡的火,被風吹得火星到處都是。
劉刖站在原地,看著蘇靜一步步靠近葉宋,最終長臂一攬,將她抱進了懷。那像是無聲的安慰,更像是無怨無悔的陪伴與呵護。火光將兩人重疊的影子拖長,夜風搖曳下,似一首婉轉而悽麗的歌。
蘇靜微微低了低頭,唇附在葉宋的耳邊,輕聲道:“阿宋,對不起。”
葉宋怔怔失神,眼睛通紅,連掙扎了力氣都沒有,“你為什麼要騙我?”
蘇靜的回答讓人無從責怪,“我只是怕你難過。”
葉宋問:“要是今晚沒有南瑱的探子混進來,沒有說出事情的真相,你就打算一直不告訴我嗎?是不是要騙我一輩子,陳明光還活著,他只是出去辦事情了?”
蘇靜無言以對,只是將葉宋抱得更緊。
謊言總有被揭穿的那一天,或早或晚。他不過是想代替她難過。
在葉宋艱難的那段時間裡,陳明光很好地關照過她。他為了幫助她而丟掉了自己的官職,一起同臺打擂過,一起喝過酒,一起在戰場上同進退生死不論。陳明光曾問,能不能和她做朋友,那時,葉宋就把他當成了朋友。對於葉宋來說,陳明光就是她為數不多的值得敬重的忠實的朋友。
可是現在,她連陳明光的最後一面都沒來得及見上,陳明光就被高高掛在了敵國的陣營裡!(鳳還朝,妖孽王爺請讓道../25/259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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