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回月落終於開口了:“青蓮姑娘,這已是我們下得第十八盤了,你看這......”
“才十八盤?那再下兩盤,今兒我們下滿二十盤。”她話沒說完,就被我截了過來,笑話,我如此丟了份,怎麼就此歇手?不下到贏我誓不罷休!
那早已回來的夏兒丫頭忍不住來勸:“姑娘,我看......”被我一個手勢截斷,食指放到唇間:“噓!觀棋不語乃真君子,休得喧譁!”實則,我若嚴肅起來,還是有那麼點威勢的,看這丫頭惶恐的眼就可知了。
只聽耳旁傳來月落無奈的確定聲:“只下兩盤?”
我臉上笑的燦爛:“兩盤!”兩盤之後還沒贏,就再下兩盤!這是我心裡頭的私念。重入戰局,這回我步步為營,每走一步都思上好幾分鐘,沒有發現一直如木頭般杵在旁邊的夏兒不知何時悄悄退了出去,更沒有發現不知何時一片紫色已經站在了那處。
因為我全副心神都在棋局之內,這是我下了一整天最精心巧布的一局了,手捏了一顆白子,煩惱不知該入何處,形勢又變得嚴峻。似乎處處都成了殺招,只要我落下這子,那對面的黑兵們就破門而攻。
我遲疑再三,想把棋子落下,忽然耳旁傳來熟悉的戲謔嗓音:“不可走那步。你直取她其內五步之處,以攻為守,否則你這步下去再無回天之力。”我手縮了回來,訝然抬頭,這才發現那紫離就凝立在我們身旁,目光對上那雙深邃眼眸,剛才是他在說話?可是觀棋不語是他所言,而對面的月落怎麼沒有半分不快,淺淡目光許許望我,一副胸有成竹之態。
把心一橫,按那紫離所言把白子放入了月落那半壁江山的核心,只見她眸中現出訝異,手中黑子卻是把我剛才欲放白子之地給堵住,我立即懊惱之極,都怪紫離瞎插嘴亂我思緒,否則我不會錯失那步良機,如今可是一失足成千古恨,註定我要再度落敗!
“攻其側方三格內落子,兵分兩路夾擊她中間。”紫離的聲音再度傳來,這回我看得真切,因我此時正憤憤然瞪著他,卻見他聲起唇卻不動,可那邪魅磁性嗓音卻又清晰流轉,我在心中一轉,立即就領悟到他是用了傳音入密之術。據說要有此術,須得修為達到高深境界,就是九天上太白似乎也還做不到。
若不是他曾陰算於我,得見這傳說中的傳音入密之功,定是要大為崇拜一番的。此時,我就冷哼了一下,執起白子想要按自己套路補救剛才所失時,紫離又再度傳音過來:“你若下那一子,下一步她就落子在你右方兩格之處,這盤棋也就到此為止。”
手上一顫,遲疑再三再遲疑,最終把白子按他所言放入月落圈劃範圍內。這下月落不再是面現訝異,而是蹙起了眉,開始深思。我心中一喜,這兩子雖然看似挺不著調的,也毫無助益,可是卻是起了誘敵之用,顯然引起了月落的疑心。
她的黑子最終沒有落在我必死之罩門處,而是放回陣營開始去堵截。我又在紫離的暗中指導下,隨意落了好幾步在她佈局之內,可每一步都無章法可循,月落的面色卻是從原有的輕鬆別的凝重。直到我突然落回几子在己方,頓然面前戰地豁然一片開朗,必死的殺局已經破解,月落頓現懊惱。
到得此處,我開始得意了,此番聲東擊西之後,棋局完全轉變,從之前的一面倒形勢,變成了我佔得小片江山,大有破土而出之勢。這真叫應了那句至理名言:明修棧道暗渡陳倉。紫離這番佈局嚴密周到,完全就把月落給繞在了裡面,跟著我下子團團轉。
可是,樂極生悲就是我下一刻的寫照。嚐到了甜頭之後,我自然步步棋都等著高人指點,可是一直沉默不語的月落卻在此時開口了,不是對我,而是側頭微笑著說:“阿離,觀棋不語哦。”紫離挑了挑眉,嘴角牽起弧度,卻是當真不再傳授於我。
恁是我朝他眨了好幾下眼,他也只當全沒看見,一副入定神態。眼睛都眨得酸了,月落關心地問:“青蓮姑娘可是眼裡進了沙,迷到眼了?”
我頓如啞巴吃黃蓮,有苦說不出,哀怨地恨颳了眼紫離,目光抽調回棋盤上。靠人不如靠己,何況他還不是人,是魔!當真是不該指望他!可在失了軍師情況下,立即兵敗如山倒,看得我的白子從棋盤上一顆一顆被吃走,心都開始滴血。
最後,月落一聲“承讓”,眼巴巴看著她把我僅剩的白子一一從棋盤內移走。
於是,第十九盤棋,最終結局為:我完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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