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了飯,夜笙歌和平丘遠道就去附近的茶館聽書,說書的是位看著十四五歲的少女,她講的是一百年前的一個書生,說那書生連續科舉考試五年,年年落榜。
在第六年的時候,這書生終於考了個探花,他高高興興的回到故鄉,不料在三年前,地方的一富商,看上了他的妹妹,於是強取豪奪,還找人買兇,殺害了書生的父母病嫁禍給了村裡一小夥,那小夥本就與書生的妹妹有婚約,是斷然不會如此行事。
“書生五年不歸家,好不容易金榜題名光宗耀祖,正是他風光恣意的時候,他卻一夜之間失去了所有。
書生跑到富商家,又得知妹妹被富商正室虐打致死,丟進亂葬崗,任野狼啃食,書生悲從中來,怒從心起。”那少女說得悲愴,讓聽書的每一個人都從字裡行間感受到了書生悲慘可憐的遭遇。
夜笙歌聽得津津有味,其他桌的,有人聽得入迷,不由得握拳咬牙來表示自己的憤怒。
平丘遠道很是平靜的為夜笙歌倒茶,這類的話本子,他原來無所事事的時候,基本上經常和一群狐朋狗友去聽曲聽戲,哪本戲本子說的都是這種主人公悽慘無比,最後又報仇雪恨的戲碼。
“哥哥,你面色平靜,很容易被別人攻擊的。”夜笙歌低語說道。
“是麼?”平丘遠道皺了皺眉來表示不滿,而這個時候,他也發現了,放在他身上的幾道視線移到了別處。
“這故事太假了,怎麼會有人如此慘,而且這書生其實也沒這麼慘。”在夜笙歌左側的一張桌子前,一位書生打扮的少年開口,很認真的說道。
“這書生名叫張耕,一百二十年前出生,他確實落榜五年,他並沒有妹妹,而且他父母在他當官之後享了福,兩口子都過了古稀,此人為官正直,得罪了不少官員,晚年被貶為庶民,過得窮苦,幸得那些愛戴他的接濟,不然早就餓死了,那些官員嫉妒他能得百姓愛戴,於是直接讓人悄悄動手殺了他,一個一生為官清廉的官員,最後卻落得個橫死街頭得下場。”那少年十分正經的將這件事情糾正。
“哪裡來的書生,不聽就別打岔,這聽書聽書,故事真真假假何必糾結,你不聽就走,擾人雅興。”另一桌一個男子不滿的說著。
“就是就是,跑到這裡來搬弄這些,弄得自己很有學問似的。”隨即就有人附和道。
“有這樣的人,真是掃興,方才就是他一邊聽書,一邊露出嘲諷的樣子,他這樣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書生,又怎麼會知道這其中的痛苦。”有人立即諷刺道。
“各位,不必如此,我們繼續吧。”少女看了那少年一眼,甜甜的聲音繼續說道。
其他人立刻又安靜了下來,那少年咬著唇,欲言又止,最後起身離開,夜笙歌立刻跟上去,平丘遠道付錢之後也追了出去。
那少年低著頭,在集市上走著,他雙拳緊握,走得極慢。
“少年,你叫什麼名字?”夜笙歌走上去直接詢問,從方才到現在,他就覺得少年的情緒不對,明明一開始,這少年也在津津有味的聽著,可他一聽到那書生連續五次落榜之後,他的臉色就變了。
“你跟著我是來找我麻煩的吧,剛才的事情我是絕對不會道歉的,雖然打擾到了你的雅興,是我不對,可我不會道歉。”那少年回來,看到的居然是一位比自己小的少年,愣了一會兒才說。這少年方才自己看戲的時候,每有情緒波動,這少年就會瞧他一眼,所以他認得這少年,也自然而然的以為這少年是因為自己掃了他的雅興,他是追上來尋仇的。
“我不是來尋仇的,我只是覺得,你這樣一個人走著,似乎不太安全,我是來保護你的。”夜笙歌說道,她總覺得這少年給人很奇怪的感覺。
“保護我?小弟弟,你別開玩笑了,我比你高出一個頭,要說保護,怎麼都是我保護你才是,你別跟著我了,你走吧。”少年對著夜笙歌搖了搖頭說道,他覺得這少年好生奇怪,明明長得比他還要矮,看著比他年齡還要小,卻叫自己少年。
“那……這位哥哥,我覺得你的學問似乎很了不得呢,連一百年前的一個人都能夠知道的那麼清楚,不知道哥哥師承何方?”夜笙歌又問,這少年眉間陰鬱,臉色慘白,很是疲憊的樣子。
“你別跟著我。”那少年說完,轉身就跑,夜笙歌立刻追上去,一個不會功夫的書生,又怎麼比得過她。
很快兩個人就跑到了僻靜的小巷裡去,那少年實在是太累,只好停下來,他以為自己甩掉了身後的人,沒想到轉身一看,居然看到對方就站在他的身後盯著自己,還臉不紅氣不喘,而自己已經是氣喘吁吁,累得不行。
“你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跟著我?你要做什麼?”少年氣喘吁吁的問出這三個問題。
“我說過了,我要保護你。”夜笙歌無比誠懇的說道。
“我不需要你的保護。”少年實在是有些生氣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