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咸身上的黑氣慢慢消散,他坐在水顏夕的床頭,心裡正急速盤算著,一抬頭,卻見水墨天正以審視的目光打量著他。那雙眼睛彷彿洞悉世事,讓他心頭一震。
巫醫趕緊俯下身子,匍匐在地下恭敬地說道:“尊上,少主他沒有大礙,估計不久就能醒來。只是......”
水墨天神情複雜地看著他,巫咸匍匐到地下大聲說道:“尊上,屬下有一事,不知當講不當講。”
水墨天看了一眼在床上靜靜睡著的水顏夕,平靜地問道:“何事?且說來聽聽。”
巫咸說道:“尊上,屬下只能暫時控制少主的頭疾,而不能根治。頭部乃人體最重要的部位,如醫治不當,稍有不慎便會導致精神失常......屬下聽聞蜀山仙門藥門精通針灸療法,可斷經續骨、甚至死骨再生,亦可打通人之七經八脈,或許少主可以前往一試。”
水墨天並未回答,揹著手沉思良久,最終只是嘆息了一聲,幽幽問道:“巫咸,們巫家在西冥仙門有多久了?”
巫咸恭敬地回答道:“稟告尊上,屬下雖然才二十來歲,但巫家為西冥仙門服務,已經有五百年之久。”
水墨天犀利的眼神彷彿洞悉一切地看著他,直看得他心驚膽顫。
良久,水墨天悠悠地說道:“本尊還記得,本尊還只有一百來歲時,第一次見到的祖先自薦來我仙門當巫醫,那時他手裡拿著一個黃銅鈴,施展著比仙術還神奇的巫術,本尊便留了他在西冥仙門當巫醫......一眨眼,五百年過去了,巫家的子孫一代又一代,雖然代代人不相同,不知為何,本尊竟總覺得彷彿就是同一人,難道這就是巫術的神秘之處?”
巫咸小心地看著水墨天,心裡卻如同翻江倒海,久久不能平靜。
自他的元神投胎成為巫家的子孫後代,自他投胎為人族的第一代起,巫家的每一代都是同一個元神在主宰那些巫醫的肉身。他嫌人類肉身修煉長生之術太過艱辛,因此每到一生盡頭之時,便會對後代繼承巫家巫術的人採取奪舍之術,輕易奪取對方的元神,從而達到讓元神永生的目的。
他的元神本就屬於魔族,原來的元神修為強大,雖然只是殘餘元神,但奪舍對於他而言方便快捷,操作簡單,免去了很多修煉的麻煩,畢竟,魔族與人族的修煉,還是存在諸多的不同的。
水墨天繼續說道:“以後,就負責跟著顏兒保護他吧。過一段時間,本尊自會修書給蜀山仙門的鳳掌門,求他答應讓藥門為顏兒治病。”
巫咸內心狂喜,躬身答道:“是,屬下這就去準備。”
巫咸下去後,水墨天來到水顏夕的床頭,伸出手慈愛地摸了摸他俊美的臉,又給他蓋好被子,站在床頭端詳良久方才依依不捨地離去。
水墨天滿腹心思地慢慢踱出水顏夕的房間,來到自己的書房,關上房門。
他水墨天活了六百多年,妻妾成群,一輩子卻只有這麼一個寶貝兒子。
水顏夕從小聰明伶俐,極有修仙天賦,水墨天對他自是傾心培養,寄予了無限厚望。水顏夕小小年紀,便已經修煉至上仙境第十二重天,顯露出極高的修仙天賦,並沒有讓他失望。
水墨天坐在書桌前,靜靜沉思。他
不由想起水顏夕染病的那一年往事。
十三年前,水墨天帶著年僅八歲的水顏夕,巡視西冥仙門在東部的分舵,途徑長安鎮時,恰好趕上長安鎮的火神節。
那一晚,水墨天帶著八歲的水顏夕賞燈看戲,陪他玩得很是開心。後來,水顏夕許是玩得太累,趴在他的肩頭睡著了,他便親自將兒子送回客棧的客房休息,並吩咐五長老好好看護。他則繼續帶著大長老、二長老去若河邊觀賞煙花。
據五長老說,那一晚,水顏夕噩夢連連,睡得很不踏實,水墨天只當小孩子玩得太興奮所致,並未放在心上。
幾日後,水墨天竟發現水顏夕的額間長出一道隱隱的紅色豎紋,他心裡疑惑,幾次用仙力檢視,卻並未發現異常。
沒想到半年之後,水顏夕額間的紅色豎紋越來越鮮豔,彷彿胎記一般牢牢地生長於肉中,再也去不掉,此後水顏夕開始發作頭疾。
前十年只是偶爾發作一次,近兩年來一年發作多次,近幾個月以來甚至發展到一個月一次。每次頭疾發作,水顏夕便痛苦不堪,難以入眠飲食,讓他這個父親操碎了心。
水墨天請了無數名醫前來為愛子醫治,但是大夫都說是著了風疾,只能保守治療而無法根治。
他看著日益消瘦的兒子,心裡又是焦急又是擔憂。直到半年前,他再一次探視兒子的神庭穴之時,赫然發現在水顏夕的神庭穴中,竟有一個九尾少年虛影,若隱若現地附在自己兒子的元神之上,他當時又震驚又擔憂,這才明白,自己兒子患了頭疾,是因為被強大的元神入侵,要被奪舍所致。
水墨天想盡各種辦法,卻無法將隱藏在自己兒子身體中的九尾狐元神給驅逐出去。
因為,九尾狐的元神已經深深與水顏夕的元神完成了大半融合,如果強行驅逐出去,則水顏夕輕則瘋傻,重則喪命,他無論如何也下不去那個手!
水墨天從書桌上抽出一封信,正是前幾日蜀山仙門鳳掌門寄過來的。
他展開又看了一遍,信的大致意思是:目前天下天災人禍不斷,上古神族在崑崙虛佈下的結界已然破碎,恐有妖魔出來為禍人間。傳說魔族被驅逐到蠻荒流沙,而蠻荒流沙入口就在西荒極地,請西冥仙門務必密切關注西荒的動靜。如有異動,務必請西冥仙門援手一起保護人間和平云云。
水墨天沉思片刻,他起身在書房中尋找許久,從一個暗格裡抽出一個木頭箱子。箱子年代久遠,上面佈滿了灰塵。
水墨天開啟箱子,從裡面拿出一本極為古老的竹簡書,攤開在面前。
竹簡書因年代太過久遠,字跡已經有點模糊,竹簡顏色也發黃發暗,散發出一股發黴的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