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個月,我時而清醒,時而糊塗,清醒的時候,我會安穩的睡上一會。糊塗的時候,我用盡各種手段自殘或是傷害別人。莫謙沒辦法,把我綁了起來,我就咬自己的舌頭、咬自己的唇,咬所有牙齒能咬到的東西。莫謙和金面師傅還有隨後趕來的小夜,三人日夜不休,輪流守著我,生怕我出什麼意外。
各種所謂的良藥偏方輪番招呼在我的身上。簡直就是死馬當活馬醫的節奏。有好幾次,我都差一點醒不過來。還有一回,小夜心一軟,那白色的藥丸已經送到了我的唇邊,卻被莫謙一把打落。兩人大打出手,莫謙又用機關困住小夜,不讓他再有機會靠近我。
最後,我終於活著走出了密室,還成功戒掉了藥癮。
從密室出來那日,天空又飄起了雪花,我借了莫謙的汗血寶馬,迫不及待的趕回宮。卻被告知,安平公主兩天前便已啟程,和親北漠。
來不及詢問詳情,我調轉馬頭飛奔出宮,沿官道一路向北,追趕和親隊伍。
林慕羽安靜的坐在奢華寬敞的馬車裡,掀開厚厚的車簾,幾朵調皮的小雪花飄進來,落在她的手心裡,隨即化開,留下幾滴小小的水珠。
這是入冬以來的第二場雪吧!記得頭一場雪,顧天霸開心的像個孩子,一個勁要拉她出去打雪仗,那時,她正在趕繡與她大婚那日要穿的嫁衣。母親在世時曾說過,新娘子只有穿著親手繡的嫁衣出嫁,這一輩子才會幸福。
雖然顧天霸是女子,但她相信,世間再沒有誰會比顧天霸對她更好,她也願意用生命去守護那個女子。看著她幸福,自己便是幸福的。
北漠皇帝呼延灼向天裕國求親,林慕羽已經做好和親的準備,能替她分憂,也是一種幸福。
顧天霸卻說,呼延灼要娶的人,是她。
林慕羽想,那樣也挺好,呼延灼儀表堂堂,又是一國之君,配她,合適。
後來,林慕羽又聽說,呼延灼一直都知道顧天霸是天裕國太子,他的原計劃是想誘騙顧天霸將天裕國做嫁妝歸順北漠。可是,顧天霸發病的樣子令他厭惡,呼延灼不願再與顧天霸周旋。就改變了計劃,借求娶天裕國太子妃羞辱天裕國,若顧天霸反對,便大軍壓境,掃平天裕。
宮裡的人還在傳,呼延灼早就盯上了天裕國,不管天裕國是否將她送去北漠,呼延灼早晚都會滅了天裕。
林慕羽毅然向皇上請命,和親北漠。顧天霸一心想讓天裕國富民強,林慕羽相信她能做到,雖然不能保證和親就能替她保下天裕國。但至少這樣,呼延灼便沒有立刻進軍天裕國的理由。林慕羽相信,再多給顧天霸一點時間,她一定有辦法抵禦北漠,保住天裕。
至於自己,林慕羽想,她是天裕國先皇親定的太子正妃,這本是天大的榮耀。早在聖旨送到宰相府的那一刻,她便已知曉,這一生的命運,便是被困在那巍峨的宮殿裡,穿上華麗的衣裳,戴上隆重的花冠,收起所有的情感,時時謹慎,處處小心,去表演一個溫良賢淑、舉止端莊的角色。
和親北漠,不過是換了個地方演戲,只是北漠形勢更加嚴峻,她必須打起一萬分的精神應對將要發生的一切,爭取不讓呼延灼在她身上找到任何進犯天裕的藉口。
林慕羽覺得此時的自己,就是一個奔赴戰場的勇士,一身火紅的嫁衣,便是她的一身盔甲,勇士殺敵,為的是保家衛國,她和親北漠,也是保家衛國。
“慕羽,慕羽……”
林慕羽自嘲一笑,一定是太想她了,所以才會出現幻聽,幻聽她在喊自己的名字。就像她每回從外面回來,還沒看見人,就開始大喊:“慕羽!慕羽……”。
林慕羽喜歡聽她喊自己的名字,有依賴,有期待,有寵溺,還有另一種,林慕羽也說不出來的感覺。每當聽到她喊“慕羽”,林慕羽臉上都會不自覺的浮現笑意,心裡也暖暖的。
“慕羽!”
林慕羽怔住,她確定這不是幻聽!飛快的掀起車簾,林慕羽看見大雪過後的一片銀裝素襄中,一個火紅的身影正飛快的衝進送親的隊伍。
林慕羽年少時曾不止一次想象,想象有一天,一個蓋世英雄、鮮衣怒馬,踏著皚皚白雪,來到她的面前。如今,那個鮮衣怒馬的英雄真的來了,為她而來!
“殿下!”林慕羽驚撥出聲。接著,林慕羽看見那個火紅的身影從馬車飛身而起。
“慕羽!”我飛身下馬直接躍上慕羽的馬車,開啟車門,掀開布簾,對已經愣在那裡,一動不動的慕羽大聲:“慕羽,跟我回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