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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夜照九州明 十五:攤牌

是鋒芒畢露,處處殺機,黑暗的背後,如野獸的低吼,在隱藏中展現崢嶸;金石交擊,伴隨著戰場一般的混亂,嘶叫聲伴隨著狠辣的凌厲。隱隱似藏著無數人影,四處破敗,咬牙拼殺。雜亂的聲音從東面、西面、上面……各處傳來,他們的戰場也隨之變化,步步緊逼,直到某一方倒下戰死,否則再無停手的餘地。

就在這時,邱少鵠親眼看到,楚結芸步履款款,朝著他們走了過來。

輕盈的步伐,就像浮在空中。

“看來你殺了那個工匠。”邱少鵠嘆了口氣,他從她的身上感覺到了秦向死亡的氣息。

同樣的,還有和之前孟湘平身上類似的,第九重道境的壓迫感。

“或許,你可以求我饒你一命,”楚結芸饒有興致地說:“就像以往一樣,繼續做我的夥計,讓我帶你最後到安息的聖地。”

“安息之地的故事麼?”邱少鵠無動於衷。

“我,我呢,”汪胡忽然搶著說:“能不能也留我……”

“留你一命?”楚結芸露出了不屑的神情,“像你這種得過且過的人,難道不是今朝有酒今朝醉,還會怕死?”

“這就大大不對,他們是活得糊塗,才會只顧今天。而我珍惜今天,更重要的是能回憶昨天的感覺。若是沒有了明天,那今日豈不也就無法再品味了?那就大大可惜。”

汪胡說著自己的一套想法。

伴隨著他的這番話,邱少鵠回頭,深深看了他一眼。

一切喧囂聲,在此時忽然停止。

黑暗中,一道模糊的人影以極快的速度,朝著楚結芸衝來。

楚結芸飛快轉身,黑暗中,那個身影驟然停下,彷彿被她拿捏在手裡,不斷汲取著生氣。

然而很快,楚結芸就感覺到不對。出現在那裡的,是阿奴的屍首,七竅流血,早已斷氣。她的面板迅速乾癟下去,很快面目全非。剛剛斷氣後殘餘的生機,也徹底消失殆盡。

在那後面,孟湘平的身影翻身而上,手上刀光閃爍,是他貼身藏著的一把短刀,原本的長刀折斷,最趁手的武器失去,但終究這樣也比赤手空拳更好。

銳利刀鋒朝著楚結芸不斷劈下,間不容髮。孟湘平氣喘如牛,但毫不相讓。剛剛殺死了那朗國女子,此時氣勢最盛,他就是要趁著這個時機,將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也斬殺當場。

“撫神督的人,都是這麼目空一切嗎!”楚結芸冷笑著說,她直接點破了對方的身份,或許從一開始她就知情,而殺死李老闆,只不過是為了引出對方的另一個誘餌。

自去年伊始,昭國皇帝遵太師之意下詔,凡境內修行之人,無論宗門散修,盡須服從王化,世皆稱其為“王化令”。從原本內廷護衛宣鎮司單獨抽調人手成立撫神督,總領各修行門派,大大小小事物,統合他們主管。

然世外宗門本為逍遙之人,何曾服從過世俗王道管理?故而此令一出,大大小小紛爭就從未中斷。至於像楚結芸這類修行邪異之人,更是對此恨之入骨。故而最後二人的爭鬥,也是完全的針尖對麥芒,毫無妥協餘地。

面對著孟湘平步步緊逼的凌厲,楚結芸不斷後退,孟湘平之前激戰已到極限,拖延時間絕對是對他不利。

無數屍體的殘骸被楚結芸憑空招來,一塊塊遺骨擋在了她的面前,接二連三,被孟湘平的短刀不斷破碎。彼此的距離在不斷拉長,在楚結芸身邊,陰鬱的氛圍在不斷凝聚。

孟湘平的刀鋒忽然一轉,銳風吞吐,如萬馬奔騰,朝著四下牆壁撞去。房屋的各處都被撕開,外面風聲吹入,雨滴打入。刺破烏雲的朝暉一併照入,驅散了些許陰霾。

楚結芸如遭雷擊,聚集在身邊的黑氣如堅冰般不斷消融,氣息愈發萎靡。外界陽氣破壞了她本身的氣息,尋常的陽光對她來說都比火藥炙烤更為可怕。

孟湘平再次揮刀衝上,手上青筋爆出,身上之前戰鬥中留下的密密麻麻的傷痕上鮮血流淌,被刀氣震散,血色瀰漫之中,他整個人如一輪長虹,燒盡了一切黑色邪氣。

刀鋒斬到楚結芸身上的一刻,楚結芸忽然消失不見。緊跟著,她就出現在了一樓大堂正中。整個客棧終究是她的財產,在這裡她佔據著一切地利之便,整個建築內各處滲透著森森陰氣,無數白影再度在她四周凝聚,變為鬼哭狂風,如巨浪衝刷著搖搖欲墜的建築。

孟湘平如猛虎下山,刀花旋轉如一輪滿月,攜帶無匹的去勢,斬破一切妖邪。短刀接二連三,那些鬼影紛紛潰散。二人的距離被不斷拉進,兩股截然相反的氣勢將地面撕裂出千溝萬壑。

這是入道者的戰鬥,是道境九重的威力。

刀鋒劈開了一切鬼影,孟湘平將刀刃直抵住楚結芸的喉嚨。

從這一刻,勝負已分。

但他的刀再也無法前進一步,也無法再劃破對方的肌膚一寸。

不僅因為他本人已經耗盡了最後的氣力,也因為刀刃已經徹底鈍裂!

無數黑氣,最後從楚結芸手上飄出,如利刃般無聲穿過了孟湘平的胸膛,割斷了他最後的生機。

孟湘平贏了這場戰鬥,但輸了自己的命。

搖搖欲墜,楚結芸嘴角滲血,顯現她也贏得極為艱難。

一道光,恰在她也將油枯燈盡時,劃過她的臉頰。雖然她躲得及時,但整張臉還是出現了一絲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