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什麼官,我看著那些當差的頤指氣使就生氣,我看周兄要是選,不如去找一個好的武師拜入門下,好好學一身本領,我看誰還敢欺負。”
“你這真是鼠目寸光,放著好好的生意不做,當什麼武夫。人家周兄這番回來,我猜定然是要重振家業的!”
那姓周之人被同伴這般恭維,嘴上說著客套話,臉上的喜悅卻是溢於言表。
“嗯,咳——”邱少鵠實在忍不住,乾咳了一聲,示意他們一下。不為別的,單純這些人太吵了。
這些人這才注意到他,周姓之人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後,立刻湊上來,主動攀談道:“在下週拂雲,若是和朋友打擾了這位兄臺,在下先說個抱歉。敢問兄臺是從何而來?”
邱少鵠早已換了一身打扮,一身的羅紗程子衣,邊緣以錦繡裝飾花紋,既符合朝廷禮制、又儘量凸顯華貴,看著和一個商人別無二致,所以周拂雲才會特意過來打招呼。
聽聞對方的話,邱少鵠只是看了他一眼,說:“我從海外經商,今天特意回來。”
其實他說的是一句客套但無用的話。現在這艘船上,十之八九都是海外經商的人要回大陸,所以他這麼說了相當於什麼也沒說。
“哦,”周拂雲卻有些詫異,“那敢問兄臺,既然是經商而歸,為何卻身無長物?”
邱少鵠身邊只有一個普通皮箱,看著別說財物,恐怕書也放不下幾本。
“所以在海外待不下去了。”邱少鵠道。
對方明顯不想和自己說話,周拂雲也就不自討沒趣,繼續和同班攀談。聊天的內容,又不可避免地提到了這次旅途的本身。
聽一個人道:“這次回來,也真是順風順水,一路上沒出什麼波折,我還當還會碰到朗國的船攔路搶劫呢。”
“哼,律州豎子,幹別的不行,打家劫舍倒是一通好手,害的我們這些人每次出海都人心惶惶,朝廷怎麼還不把他們剿滅掉。我們可是夏人、是帝國的子民,和蠻族勢不兩立!”
“朝廷要是有這個能耐,也就不會南遷了。那蠻夷的強弓快馬來去如風,可是比定國的火連炮更讓朝廷畏懼。他們現在還佔據了絕連關以東的良港,用小船騷擾朝廷的貿易路線,平日中能運來的物資,都被他們劫了個八八九九。至於帝國?現在中原有北定南昭兩個國度,誰是正統?本是一家稱夏,倒成了兩家子民。我看朝廷要是再想不出平寇的手段,只怕……”
“房兄,噤聲!”
眼看同伴中有人說的愈發過火,旁人急忙提醒他,生怕周邊就有朝廷的探子聽到。
“你們倒是不用擔憂。”邱少鵠在旁邊忽然道,“我可以擔保,此番旅途,你我都能高枕無憂。”
“哦,不知兄臺憑什麼這麼胸有成竹?”周拂雲能感覺到船離岸邊越來越近,心想對方的倚仗難道就是這個?
邱少鵠道:“我看這天象,雲卷而不聚,風自海面而起,直衝雲霄之上,與白虹相映,正合乾道九五之象——飛龍在天,利見大人,所以料想你我都能一路坦途。”
“原來兄臺還通易學。”周拂雲道。
“略知一二。”邱少鵠沒有多說。
“那就借公子吉言了,等上岸後……”一人話尚未說完,天邊忽然“轟隆”一聲,晴天霹靂過後,濃雲驟風壓迫而來。
“這……”方才聽到邱少鵠說話的人都面面相覷,他們倒不是在想邱少鵠說的不準,而是詫異這天說變就變,未免太過毫無預兆了一些。
唯獨邱少鵠猛然在船艙中起身,望著天邊,一派不可思議的表情,“現在是初春時節,萬物初生,人心安穩,一國的氣運當勃勃生機。此處應當已在昭國氣運籠罩區域,為何又會轉眼狂風大作、出現這等不祥之兆?難道,昭國的氣運,已經衰落到,連自己的國家都無法庇護了嗎?”
不過轉瞬之間,天上的烏雲像毯子一般,須臾倒卷而回,再也不見蹤影。白日郎朗,彷彿剛才只是一場錯覺。
“奇了,我還當要遇到一場大雨呢。”
“看來這小兄弟說的還是沒錯。”
眾人議論紛紛。
“奇怪。”邱少鵠疑惑不已,緊跟著周拂雲等人就看到,他直接從包裹裡拿出了一個長筒千里鏡,向著剛才烏雲消散的地方不斷望去。
“匯交之地才有的千里鏡,好東西啊。”
“聽說這玩意看遠處的東西都近在咫尺,雖然不是特別稀罕,但也確實貴了一些,買個來玩著實心疼。”
“它鏡片可是要群島當地特產的透明水晶才能打磨而成,稍稍用一點力就會徹底碎掉,哪怕神工門裡不是十足手藝的工匠都不敢接這等活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