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我收到兄長戰死,和你重傷遠逃的訊息。就知道,雲極大勢已去。所以,我派出信使主動求和,以皇都和最後三座城池,換取眾人平安,希望以此保下元家血脈。”
說到這,元季聲音變得嘶啞,話語中帶著哭腔。“然而,林氏入主皇都當日,當著我的面,將元氏族人盡數斬殺!”
他憤然而起,眼眶早已通紅。“我站在高臺之上,看著那些元氏族人,一個個朝我目露怨恨,最後含冤而終!我恨吶,恨自己為何這麼愚蠢!”
元溫也一臉憤然,“確實很蠢,我元家血脈,可殺不可屈,你違背祖訓,真是該死!”
元季頹坐下來,訥訥地點了點頭。“確實,我也想在那一刻,陪著他們去了。可…”
他看向一旁的女人,兩行熱淚簌簌而下,“可你的王妃,雲夢她已經懷有身孕,沒有告訴你,也是怕影響你出征的決斷。那群賊人,就把她連通其他女妃帶到高臺上,爭相搶奪!我知道她有身孕,只能謊稱這是我的王妃。”
言至此處,元季泣不成聲,狠狠錘著胸口,“可…可他們,卻要我…卻要我當著他們的面,玷汙她!”
“轟”地一聲,地面炸開一個大坑。
元溫閉上雙眼,將熱淚硬是壓制下來,然而顫抖的身子,還是出賣了他。“所以,你就做了這等喪盡天良之事!姦汙了你侄兒的妻子!”
元季捂著腦袋,身子不停發顫。“我不知道,我當時很害怕,他們就像魔鬼一樣強迫著我,當我回過神時…事情已經發生了!”
“是我,是我對不起你!是我對不起列祖列宗,是我對不起雲夢!你快殺了我吧!”他跪在地上,掩面痛哭。
元溫卻像心死了一般,冷冷看著地上的老者,緩緩舉起墨鋒。
“別動手!求你了,別殺我父親!”元琪也跪在地上,重重的磕著頭。
元溫紅了眼,自己的骨肉竟然在為別人求情,還喊那人為父親,一股難言的痛堵在胸口,就像隨時都要窒息一般。
靜默許久,他才緩緩開口,一行清淚終是滑落下來。“這人,可是姦汙你母親的賊人,你還為他求情?”
“父親沒有錯,父親沒有錯。”元琪哭泣著,拿出一串紅色的念珠。“母親臨死前跟我說過,她從沒有怪過父親。”
元季猛然一顫,緩緩低下頭,抱著腦袋無聲的哭泣著。
“父親是為了我,才會做出那種事。這些年,他被處處迫害,被逼著在外面做惡人。可他對我們母女總是無微不至,也從未有過半分怠慢。”
元琪說著,輕撫老者的背,哭聲道:“我也知道,父親總是在夜裡失聲痛哭,還會用利器折磨自己。這麼多年,我都知道…所以,我才求你,放過父親吧!他也是有苦衷的!”
元溫緩緩閉上眼,胸中的怨氣無處發洩,痛的就像千刀萬剮。
雖然元季看起來蒼老,但年歲卻比他要小的多。亡國之時,也只是剛過弱冠之年。所以,雖然是皇叔,平時卻極聽他的話,像個小尾巴一樣跟著他。
如今再看,那個二十出頭的少年郎,卻已經蒼老至此,這麼多年,都是獨自一人承受著這些痛楚。
若說不恨,那是假的,但又有什麼辦法呢?
元溫鬆開手,轉身離去,走了沒幾步,卻又聽見呼喊。
“溫兒!”元季顫抖著站起來,老臉涕泗橫流,眼中卻閃過一絲決意,直奔向華衣男人,掏出藏在袖中的短劍直刺而去。
元溫輕易地抓住老者的手,卻被順勢一帶,那把短劍繞身而回,刺入老者腹中。
元季順勢一擰,痛的渾身發抖,卻也徹底斷了救治的可能。
元琪高呼一聲,飛撲而來,抱著老者的逐漸冰涼的身軀失聲痛哭。
元溫由始至終都是冷眼相待,只是問:“我已經放過你們了,你這是做什麼?”
元季抓著元溫的手掌,用盡了最後一絲氣力:“我…活著,好累!不要…不要復仇,帶琪兒走!走的越遠…越好!”
望著垂落的手臂,元溫垂下眸子,將元琪強行拉扯起來,往外走去。
“你做什麼?我不要把父親丟在這!我不要把他丟在這!”
面對元琪的嘶吼,元溫終是壓抑不住內心的憤怒,咆哮道:“我才是你的父親!他的死,是罪有應得!”
吼完,他也不給辯駁的機會,用靈力裹住幾人,往外飛去。
剛離開高塔,便看到滿天黑壓壓計程車兵,城牆上的箭塔也調轉過來,直指著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