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景從經書上看過，無極天乃是大羅金仙所在地，到了那裡，就是遠離塵囂，不問世事了。珝離是戰神，按說應當任仙職，怎的去了那樣清淨的地方？

“你不是戰神嗎？為何會去無極天？”雲景問道。

“那時戰亂已平，我不願當個仙倌受累，就自請去了無極天，樂得逍遙自在。”

經歷了那麼多，雲景對珝離的話半信半疑。他既是戰神，當是心繫天下蒼生，怎麼會突然對天界十方不顧不問了呢？莫非其中另有隱情？只是如今她這境地，也管不了這許多了。待她重回仙位，恢復記憶，一切自然水落石出。

“我這邊已經相安無事，既然王母娘娘正與你談事，你趕快回去吧！”

珝離嘆氣：“沒想到當個小小山神，竟比當戰神還要忙碌，可惜君洧回了鶴園，也沒個可靠的人能守著你。”

雲景笑道：“你不知道官職越小就越是忙碌嗎？這下知道得罪天帝的下場了吧！你趕快回去吧，若是再得罪了王母娘娘，給你個更小的仙倌來做，我怕是見你更難了！”

珝離臉上也帶著笑意：“你說得很有道理。自己務必小心，玉佩一定要戴好，下次有危險，不管我在哪裡，做什麼，都會來救你。”

“說得我好像多沒用似的！你走吧，我去看看靈境師兄。”

雲景剛要走，手被珝離拉住：“每個人都有他自己的命運軌跡，你記著自己要做的事情，不要太過於顧念別人，好嗎？”他頓了頓，又說，“就當是為了我。”

“嗯。”雲景看著他的眼睛，點點頭。

雲景來到靈境歇息的房間，近段時間的折磨，加上又中了毒，讓他筋疲力盡，沉沉睡去，連雲景敲門的聲音都沒聽見。雲景在他床前站立了一會兒，回想著剛剛珝離跟她說的話。她知道，自己的此生是一個懲罰，而自己唯一的目標就是得道昇仙，否則就是灰飛煙滅。

可是從前神仙的日子她早已不記得，對她來說，如今凡塵中的這些人才是她在乎的。她無法將他們的生死置之度外。就算讓她重新選擇一百次，她還是會堅定的維護師父、師兄，還有爹爹、娘……甚至還有北山那些人。前世虛無縹緲，她如凡塵中的芸芸眾生一樣，更看重今生今世。

看了一會兒靈境沉睡的面龐，雲景又去璟源的房間看他。

東嶽帝君已經隨珝離一同走了，空蕩蕩的房間裡，璟源孤零零躺在那裡。齊京已被抓起來，隨行的護衛大半都傷了，其餘的人守在外面，擔心金兵偷襲。如今太子在這裡，又受了重傷，護衛們都戰戰兢兢。軍醫為璟源包紮好傷口就去照看其他的傷者了。

從前雲景見到璟源，向來是前呼後擁的喧鬧模樣，這次他隨她來到邊陲，險些喪命不說，如今渾身是傷躺在這裡，連個侍奉的人都沒有。

他的臉上還有殘存的血跡，雲景拿出錦帕，沾了些水幫他擦乾淨。

以前，因為知道他跟赤凌沆瀣一氣，從來對他都是嫌惡的。後來他又藉著納妃的名義想要利用她，去牽制珝離，令她更為憎恨。但這麼久相處以來，她發現他並不是十惡不赦之徒，只是養尊處優慣了，又揹負著哥哥的仇恨，才會一再針對珝離和自己。

現在，他明顯對她的態度變了。儘管她自己也不能保證璟霖的死是否與她有關，但他已經相信她，不會去害他的哥哥。這次前來搭救靈境，兩次為他所救，如果說她絲毫不為所動，那也是不可能的。

幫璟源擦完臉，雲景看到他的手上還有血汙，便拿手帕去擦。剛擦了一下，她的手一下被攥住了。

璟源的力氣還未復原，只能輕輕握著雲景的手。她急忙抽出手。

“你醒啦？”

璟源笑了一下：“你臉紅什麼？”

“你剛剛嚇了我一跳……”雲景有點不好意思看璟源的眼睛，“我去洗帕子，你要不要喝水？”

“你哪兒也不要去，就坐這兒陪著我。”

“我去去就來。”

璟源卻從雲景手邊抽走帕子，隨意丟在一旁。

“哎，你怎麼給我亂扔呢？”雲景急忙撿了回來。

璟源冷哼一聲：“是他送給你的吧，這麼寶貝。”

“寶貝不也給你用了，你倒好，給我扔了。”雲景將帕子放到一旁的水盆裡，拉了椅子到床邊來，“好了，我就坐在這兒陪你了，這樣可好？”

“把手伸過來。”

“不行。”

“剛才只摸到了一下，你不是慣用兵器麼？怎麼手還是那麼軟，來，我再……”

雲景站起身：“殿下歇著吧，我去準備點飯菜。”

“好啦，好啦，跟你鬧著玩呢，別惱，快坐下！”璟源欠起身來叫住雲景，不知是真是假地咳嗽了幾聲。

雲景怕他牽扯到傷口，只得又坐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