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悅吃驚之餘,被她媽又重新拉回去坐了。
唐蓉神色懨懨,一口氣嘆的百轉千回,“你靳叔叔這個人有時候就是不善表達,他這個時候讓你離開公司,其實是為了保護你,畢竟現在靳氏是這個情況,誰也不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麼。早點讓你離開,也是怕耽誤你……”
北悅神色不耐,不愛聽這些有的沒的,“公司到底出什麼事了?財務危機不是已經解決了嗎?”
“哪有那麼容易,上次你去討回來的那些,不過是杯水車薪。上半年公司中標不少,可你也知道所謂的低價中標,工程根本沒有利潤可言,那些無良的開發商,找我們墊資,不然就不跟我們合作,僧多肉少,你靳叔也只能硬著頭皮接受。那麼大的工程,那麼多的工人,哪兒不需要錢?這回籠資金不順利、付款又不及時,還不上銀行貸款,靳氏已經被列入‘風險提示名單’了……”
北悅聽的眉心直蹙,墊資是建築行業內公開的潛規則,甲方不管手裡頭有錢還是沒錢,都會讓建築商來墊資,建築商又從哪裡弄錢呢,只能去銀行貸,而銀行貸款又是建築公司的命脈,一旦斷供,企業資金鍊斷裂,帶來的後果,便是破產。
這個問題,她不止一次地在董事會上提過,盲目投標風險很大,有些無良的開發商,根本就不能跟他們合作,可是靳文耀並不聽,生怕肉被別的建築公司搶走,也想要給外界營造一種靳氏實力很雄厚的假象,其實她和靳喻言都知道,靳氏就是個空殼子。
可是,要說靳喻言不留她在公司是為了她好她相信,至於靳文耀,呵呵噠。
“您說的這些,我都瞭解了。不過我現在已經不是靳氏的員工,公司的事情我也幫不上忙,只能深表遺憾了。”
北悅自知這話說得不痛不癢,可她忍著沒有道一聲“恭喜”,已經是拿出自己極大的修養了。
“誰說你幫不上忙?”
唐蓉一把抓住她的手,目光有懇切,也有請求,“你季叔叔說了,只要你肯跟南霆分手,他就願意幫靳氏度過這個難關……”
“23億美金是嗎?”北悅打斷她的話,同時把手抽回來。
唐蓉一怔,訕訕縮回手,“你都知道了?”
北悅抬起眼皮,靜靜看著她媽,“幾個月前,你已經賣過我一次了,那時的商業婚姻僅值十億人民幣。現在,你又要賣我一次,而這次厲害了,二十三億美金。嘖嘖,季董真不愧為北城首富,出手從不含糊。只是不知是我的身價漲了,還是這個兒子比那個兒子更值錢?二十三億啊,還是美金,靳夫人,如果我願意和季南霆分手,不知道我能分到多少錢?”
她鏗鏘鏗鏘一番話,說的唐蓉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氣道:“你為什麼要把一樁好事說的那麼齷齪?!”
“那是因為你們行事太齷齪!把自己的兒子女兒等價衡量,真以為賣豬肉呢,可以隨便放上秤去稱一稱值多少錢?”
北悅怒上心頭,話說的也越來越不客氣。
“今天您過來找我,不管是出自您自己的意願還是靳叔叔的主意,都麻煩您回去告訴他一聲。我姓北,不姓靳。他沒生過我,也沒養過我,我不欠他的。他有兒有女,就算是父債子償,也輪不到我。我是愛錢,但君子愛財取之有道,我就是窮死,也不會出賣自己的愛人,親人。季南霆在我這裡是無價珍寶,別說23億,就是季董用整個季氏集團來換,我也是三個字——不可能。”
其實她更想說的,是“滾犢子”!
話不投機半句多,北悅已經完全放棄了與她母親友好交流,被傷害了太多次,已經麻木到不覺得痛了。
對母親的失望,由來已久。
源於小時候她忙於工作把年幼的她丟在軍營裡,受傷了生病了永遠都是兵哥哥在照料,她爸既心疼又愧疚,可忙於公務也是無暇照顧她,便將她送回了老家,讓爺爺奶奶照顧,她剛剛適應了煙城的環境,又被她媽強行帶走,對她的哭求無動於衷,對爺爺奶奶的不捨嗤之以鼻,她想爺爺奶奶偷著想要跑回去找他們,被她媽用笤帚疙瘩抽得遍體鱗傷,後來傷口發了炎,高燒了三天兩夜。
在病得幾乎要死的時候,陪伴在她床邊的,只有父親。
那時她便知道,世界上並不是每個母親,都愛自己的孩子的。
不期待,便不會再有失望。
然而失望不是終點,絕望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