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
老瞎子走出不遠,聽到熊瞎子叫喊,折回頭來,眼睛凹陷,像是隻有一層皮包著。若是距離合適,一眼看上去,只能見到黑乎乎的兩個空洞。
熊瞎子迎出門外,質問道:“老先生,你嗜了他人精髓,就這樣甩手走人?大清王法饒你,我可饒不得你?”
“怎麼?不讓老朽走?”
老瞎子拉著蒼白的鬼臉,怒氣中燒:“直話直說,玄貓靈遊陣還有門下的嗜血陣,都是老朽精心佈置,老朽走南闖北,專吃無影之人,像他那樣的痴漢,吃死的不下百人!多吃一個少吃一個無所謂!”
熊瞎子暗罵一聲,娘蛋!天下的捉妖道人是不是死完了?這才讓你有命活在世上。
老瞎子看熊瞎子又醜又矮,生氣模樣實在可愛,又補充說道:“對了,從去年霜降到今年大暑,老朽送了三十多個道士下地獄,如果你真心要替天行道,請找個本領高強的人來!耍嘴皮的人我見多了,可沒有一個能夠耍贏我的!”
熊瞎子咬牙道:“敢留個名號出來嗎?”
“哈哈,老朽行風捕雨,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九尾散人——季子期是也!”老瞎子頗有幾分得意,想必這“九尾散人”的名號在江湖上有些名氣。
唐牧在後,心中嘀咕道:“耍嘴皮耍不贏,那是因為沒遇到我!”可是當聽到殺了三十多個道人的時候,他明白了,這不是自己的舞臺,還是留給熊老頭處理!
剛剛想起驅蟲令的咒語,熊瞎子趁這九尾散人得意之際突然念動驅蟲令,只聽得空氣中悶響了一聲,像是小孩扔了個爆竹,緊接著一陣熱風從西北捲來,氣溫彷彿頓時上漲。
季子期嘴角抽搐,蒼白的臉色驟然大變,枯瘦的食指對著熊瞎子:“不是郎中!!!你究竟是什麼來路?”
熊瞎子不答話,反手在衣兜內掏東西。
季子期容不得他摸出什麼法寶來,伸了一下舌頭,從口中吐出一團濃痰。
熊瞎子雖是廢腿,但早年練習樹上爬、巢裡飛的根基紮實,稍微一側身,讓過季子期吐來的濃痰。濃痰打在身後的泥巴圍牆上,泥牆立刻滋滋作響,冒起一縷黑煙,黑煙過後,便在牆上留下一個坑,看得在場諸人是心驚膽戰,紛紛又後退幾步,這極強腐蝕性的口痰那真的是能瞬間讓人化作白骨!
氣得季子期呀呀怪叫,上前來抓熊瞎子。
熊瞎子的腳一高一低,本來就不得力,匆匆後退,腳後跟一拐,一屁股摔倒在地。季子期聽到他摔倒,更加緊逼兩步,伸出兩根彎勾指頭,就要來挖熊瞎子的眼珠兒。
熊小云見此,也顧不得多少便要挺身而出,眼看老瞎子那雙骯髒的手就要刺向熊小云,唐牧這就不開心了,拿起身邊的老掃帚,這掃帚是竹製的主體,綁著一些松柏之類的東西,掄起掃帚,朝著老瞎子臉上糊去,老瞎子一個猝不及防就被按在地上。
再次轉過臉來,發現臉上的肉都已經被磨破了,僅僅只有一點點還粘在臉骨之上。定眼一看手中的掃帚,開始冒黑煙,好像有什麼東西在順著掃帚往上爬,嚇得唐牧一下扔了掃帚跑到熊瞎子身後!
“這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毒人!”李小純大聲喊道!
且說從黃泉藥鋪出來的時候,熊瞎子按照《樵術蠱論》上對“嶺上膽”的記述,隨身帶了二兩中藥堊灰。現在熊瞎子不敢慢待,驅蟲令畢,祭起堊灰,發揮驅蟲令的更大功效。
古墳裡的石灰,名地龍骨,治頑瘡很有效。船上的舊油石灰,名水龍骨,治刀傷、跌打損傷,亦能止血殺蟲,採樵人手中的石灰來源廣,但最常見的還是將石灰石與燃料(木材)分層鋪放,引火煅燒一週即得。
堊灰在咒語的驅動下,無風的情況下,呼地飛了起來,形成一層鍋蓋大的白膜,迎著九尾散人季子期飛快地擊打過去。
季子期的二指勾手率先觸到祭起的堊灰,像是觸電一般,下意識縮了回來,朝地上一蹲,避開堊灰氣膜,但或多或少還是被沾到了一些,身上隱約也冒著一些黑氣,看面部表情顯得也很是憤怒。
這是自然,殺了那麼多人未逢敵手,今日碰到這麼一個難啃的骨頭,不說怕了,但至少對季子期來說自信心還是很受打擊的。
實際上,早在這場比試開始之前,滿嘴開炮的唐牧就已經做好了打算,熊瞎子打得贏,啥事沒有,熊瞎子要是輸了,那就只剩一句話:老先生,不關我們的事,你禮貌性的打兩下,但希望你下手輕一點。
“山中樵人!”季子期惡狠狠的話語還未說完,飛在後面的堊灰竟然再次朝季子期襲來。季子期完全沒料到,被樵人祭起的堊灰會自動攻擊目標,後背上挨堊灰包上,整個軀體瞬間疼痛難忍。
吸——
季子期嘴角抽搐,吐出幾根黑蟲的長鬚子,就地打滾。白花花的堊灰彷彿是定死在他身上,絲毫不動,疼得季子期哇哇怪叫。
熊瞎子沒想到堊灰的功效如此之大,紫霞真君教的把式,還以為是戲曲舞臺上的花架子呢,特別是對破爛書《樵術蠱論》,更是刮目相看,如不是遇到季子期,要以為是騙人的志怪小說,這下還真的起了作用。當然,他使用的也只是一些簡單的方法,至於蠱論,那就更是複雜,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老瞎子變成現在這樣可能就是古書造成的,世間秘術繁多嗎,這也只是熊瞎子的猜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