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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界線(二)

彷彿是因為那兩個字的提醒讓男人記起自己還有“發音”這個功能;後知後覺一般的,一種撕心裂肺的慘叫終於從卡著的喉嚨裡噴渤而出,響徹山林,驚飛了外面樹上棲息的鳥。

“起來。”等哀嚎散去,讓人厭惡而恐慌的聲音再度迴旋於頭頂。

然而他咬著後槽牙拼命的在地上掙扎,卻感覺已經起不來了。

衝著血絲的眼睛又看向黃嶽,然而那個人依舊巍然不動。

……

“起來。”傀儡似的人繼續重複著。

原本束著的黑色長髮散亂下來,將英俊而蒼白的面容蓋去一半,淹沒在陰影裡。深邃漆黑的眸子再度渙散開來,沒了焦點;汗水浸溼了他的臉他的頭髮以及……他的雙眼;再緩緩的滴到稍顯冰涼的地面。

“起來。”那人的聲音稍微拔高了些。

大腦是一片空白,但身體卻死命的掙扎著,猶如垂死的頑蟲,奮力蠕動。

最終,背上刻著兩條可怖傷口的人還是爬了起來——用他最後的氣力。

然後,又是一系列的,麻木的站穩、昂首、挺胸。

背肌後縮的瞬間,裂口的灼痛讓男人的身體顫了幾顫;但最終還是努力的按照要求站好,閉目迎接最後一次。

果然又被打趴在地,他的身體不像是被火灼燒了,而是像被巨大的電流擊打一樣的,開始不受控制的抽搐起來,最終縮成了一團。

可笑的是,那個人執行完了任務,還對著自己行了一個非常規範的軍禮,不冷不熱的說道:“閣下的三次火笞已經完成,可以走了。”之後又是對著黃嶽重複了一遍,便機械的退到門外。

走?怎麼走?

墨霜像是一隻沒了殼的蝦,雙臂下意識的抱著自己的身軀,彷彿那樣就能減輕點兒痛楚。然而他好像摸到了腰際邊沿的一點兒傷口,又硬又燙,似乎起了一層水泡,而水泡上又卷著一層硬皮。碰到傷口的手一抖,像是摸到了什麼禁忌似的突然縮回來。

“還能站起來麼?”黃嶽平淡的聲音傳過來,不冷不熱。

能站起來嗎?他看不見嗎,為什麼他還在問這種顯而易見的問題?!

被汗水沾溼的睫毛顫抖了一下,幽暗的眼眸裡閃過一絲嘲諷;墨霜沒有答話,繼續咬牙閉口忍著餘痛;他實在怕一張口,支撐自己的那股氣就會散去,然後自己就再也堅持不下去。

“覺得難受就躺一會兒再走。一個時辰內暫時不要穿衣服,火印還沒完全消散,會把你的皮肉和衣服粘在一起。這幾天也不要淋水,會潰爛。”黃嶽嘆了口氣道:“你先好好休息,我去趟尊主那裡。”

墨霜的眸子一凝,終於開口苦澀道:“你要……告訴他?”

黃嶽搖搖頭:“不是,有事處理。另外,你身上有尊主的‘隱’,他雖然不知詳細,但你大致的情況,他能感應得到。火笞之刑,他不可能無察覺。”

男人心下漏了一拍。

像是看出什麼似的,黃嶽安慰道:“你放心,尊主把你交給我就暫時不會管你;但若還有下一次,就不敢保證了。”

黃嶽說罷,轉身出門,在踏出門檻的時候,他補充道:“有的事情,沒有你想的那麼嚴重。你害怕,只是因為你不想去面對。好自為之吧!”

…………

一個時辰後,墨霜粗喘的氣息逐漸平穩下來;背部劇烈的疼痛有所消減,但仍然好不到哪兒去。

男人吃力的站起,抓過旁邊桌上托盤裡的衣服隨便的披上;他跌跌撞撞的走出房門。而那些牢獄的守衛則是依舊面無顏色的例行對來往之人行禮;仿若他是個高貴的客人。

走出監牢外,已是夜色,抬眼看看,天邊暗雷滾滾,遠處的幕布偶爾掛著幾列電閃雷鳴……要……下雨了?

還不等走出幾步,果然,淅淅瀝瀝的雨點就開始輕飄飄的滴落下來。

“這幾天也不要淋水,會潰爛。”

黃嶽的聲音迴盪在腦中,身上的衣服慢慢溼漉。

男人突然“噗”的一聲低低的笑了,抬頭望著針芒萬刺的昏暗蒼穹,笑得無比開懷;一邊笑,一邊淋雨一邊磕磕絆絆的朝前走著。

他沒有回到那個監牢裡避雨,而是直接投向了雨夜的懷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