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聽令!”

觀行率先掀開衣服下襬利落地跪在了大理石地板上，黑漆漆的地磚反射出頭頂的紗燈也倒映出了黃金面具的孤寒。

“見此半符如見朕面。”

納蘭思立高舉半個兵符高聲說出了這句話，而搖光等人也早已隨著觀行掀袍跪在了地上，只有紀凌仁與林如幻還站著。

納蘭思立微眯了一下眼睛，視線從他們二人的身上掃過，露出一個稍縱即逝的冷笑便繼續高聲陳述起陛下的命令。

“七街之事朕早有耳聞，近日國公府失竊朕亦心中有數，燕愛卿此次尋物有功，若不出所料修撰怕是會陰差陽錯幫上十七的忙，朕對此很是安心。十七霸道明晰，同光靈巧聰慧，此間之事朕便全權交付於你二人。”

“兒臣微臣遵旨!”

觀行與魏搖光齊聲回答，領下了陛下的旨意。

納蘭思立微笑點頭繼續說道：“東雲紀氏凌仁與南楚林氏如幻，一為有謀之將一為有忍之仕，朕甚是欣賞。七街混亂，腤臢惑亂，朕已派左禁衛軍護兩位年輕人周全。”

“多謝齊國陛下的恩賜!”

紀凌仁半跪在地上冷淡又客氣地拜謝長孫乾的安排。

“在下!……多謝陛下的恩賜!”

林如幻著急慌忙地拱手作揖行禮，然後又突然意識到禮節不對，又趕忙掀袍下跪，但是卻被自己笨拙慌亂的動作絆倒了，狼狽的樣子著實讓人看不出他有哪裡是值得讓林家家主看重的。

“林公子您請小心吶!”

納蘭思立伸出左手虛扶起他，口中關心地說著話，但是一雙老眼內暗含嘲弄的冷笑之意。

而他眼中的意思魏搖光是懂得的。

她跪在地上自然沒有忽略林如幻搞出來的小動作，自然也是明白他就是高傲到了不想給齊國的皇帝下跪的地步!

若是說紀凌仁是明面上的高傲自大看不起齊國，那麼林如幻就是暗戳戳的高傲疏離，他那種表面上演出來的客氣和尊敬讓人看了更加想吐。

比地下水道里的死老鼠都要令人感到噁心。

安撫好林如幻納蘭思立也終於要說出最後的口諭了。

“歐陽殿下是東雲四子，此次低調出現在盛京朕多有震驚但是在尊重殿下的意願下並未多有打擾殿下，還望事情結束之後殿下能夠受邀前往思政殿坐坐，朕會準備好茶水與佳餚，與殿下暢聊東雲風情。”

這一番冠冕堂皇的話完全忽略掉了之前歐陽覆在齊國大牢裡蹲了有半年的事情，也蓋住了掩藏在和平之下的互派臥底奸細的骯髒手段，只要東雲不敢暴露自己暗地裡的小動作他們就不敢深究歐陽復的死因，包括之前歐陽覆在齊國所做的事情。

高!還是陛下會玩心術!

魏搖光在心中毫不客氣地讚歎了一句長孫乾。

帝王心術與大國博弈，根本就不是在計算誰對誰錯而是在計算誰能獲得的利益最多。所謂彼此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失之東隅收之桑榆，失去的情報與性命總會在其他地方得到利益的具象化，哪怕這個性命是皇帝自己的兒子。

在國家爭鬥面前，任何死亡都會優先被估算價值，若是能夠換取來更大的利益或者能夠止損即將面對的損失，那麼這條性命就會被毫不客氣地使用，而使用方式有打著報仇旗幟的侵略和就當做不在意的選擇性忘記。

在此次博弈當中，長孫乾無疑是贏家。歐陽復就是那個註定被犧牲的性命，而且方式還是後者。

悄無聲息的離開了這個世界，並且不會被記載在史書上。

也許哪天他的死有利用的時機才會再度被人提起吧。

搖光跟在納蘭思立身後從奴紅小樓附近的地下通道走出來的時候，東方的天空已經有了魚肚白，一點橘紅散射在天空的邊緣，看樣子會是一個難得的好天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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