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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冷麵韓當•神秘冰屍

三人來到摘花樓的時候,已是午時三刻。韓當來的很早,他已經要了些酒菜,自己吃喝起來。

摘花樓的老闆是揚州人,經營的是揚州菜色,菜品色相精緻,口味鹹中微甜,口感清淡鮮嫩,十分注重食材的本味。與西域菜餚的辛辣豪爽不同,更為饕客中的上乘人物喜愛。

雖然正當亂世,這摘花樓的老闆卻也是個不尋常的人物,早已疏通了關節,保證用的都是江南出產的鮮美食材。

韓當年過五旬,襟懷淡泊,揚州菜自然更配他此時的口味。他未到午時就來了,估摸著鮮于燕不會來得太早。便先點了一份清燉蟹粉獅子頭、一件三套鴨、一盤水晶餚肉,一壺花雕,自斟自飲起來。一個十六七歲的芳華少女,懷抱了琵琶坐在樓頭,輕攏慢捻抹復挑,彈奏著一段《霓裳羽衣曲》。

越是一個人的時候,越要懂得享受。更何況一個看慣了京城風雨的老人。

郭曖與韓當自然不會陌生,認識鮮于燕不久,鮮于燕便把韓當介紹給了他。雖然大家年齡相差懸殊,一副口舌腸胃,卻是相通的。

“老韓,幾位朝廷命官接連死在你的轄內,你還有心情喝酒?”鮮于燕逗他說道。

“去,去,去,說話也不怕髒了這美酒佳餚。再要胡說,就令小二把你轟出去。”韓當頭也不抬,笑著打趣兒似的說道,又夾起一塊餚肉送入口中,只待他二人自己落座,七寶也跟著坐在了一角。

幾個人又著小二新添了幾樣揚州特色菜餚,吃將起來,席間不提案牘俗務,都是聊些風花雪月的事。

韓當顧自吃菜飲酒,他是一個沉默寡言的人,縱然說起話來,也是酒如何菜如何,深解珍饈五味,是以和兩人也算交得來,此外,倒不見他同誰有所交往。

右金吾衛的府衙距離摘花樓也就一炷香的時辰。用罷午飯,韓當領了幾人穿街過巷,踱步而回。

路上,鮮于燕三言兩語跟韓當講述了徐秋遲府上發生的怪事。韓當聽完,眉頭一緊,臉上竟流露出一絲失望。郭曖和鮮于燕悠然踱步,倒也沒有察覺到韓當臉上的異樣。

韓當,生就一副瘦高的身形,直接比鮮于燕高出兩頭半,走在路上好似一根旗杆上掛了一領袍服。他和鮮于燕各自獨行還好,走在一起難免招來路人的斜眼。

府衙的後堂,有幾間屋舍,本是供值夜的兵衛休息和長官小住的地方。幾年來,也被韓當充做了自己的家,常年住在那裡。

他至今未娶,只有一個兄長,在少府寺任職。少府寺是管理皇室御用工匠的府衙。兄弟倆少年時都是心思精巧的人,二人感情很好。只是年紀愈長,哥哥已經兒孫滿堂,他不便,也不願再和哥哥住在一起,自己便把這右金吾衛的府衙後堂當做了家。

後堂緊鄰有個小門,開門進去現出一座院落,有三間高大的瓦屋,這裡是存放各種陳年物證、檔案的地方。高大的屋舍遮蔽了陽光,是以,剛進這院子,便覺得有些陰冷。

院中有一座亭子。也是奇怪,這樣的亭子有什麼用呢?那庫房裡少不了各種血跡斑斑的兇器,加之這陰森溼冷的氣氛,怕是沒人敢來這亭下舉杯邀月吧?不過,看著眼前的韓當,心中倒也多少覺得,不是沒有可能。

郭曖認識韓當,但大多是在酒宴之時,談的也都是風花雪月。當他隨著韓當走進這右金吾衛的府衙時,在他那瘦削的背影裡,他似乎看到了另外一個人。

在和藹風雅的另一面後,一個充滿了力量的韓當。沒錯,不僅僅是因為身高,而是那身體裡蘊藏著的力量,一種令人著迷又有些神秘的力量。

郭曖,是第一次來這裡。心裡自然想了不少。待走到亭子跟前,韓當擺手,大家停下。支撐這座亭子的是四根石柱,一根石柱上,孤零零兀自掛著一具鐵環。

郭曖心下大抵明白了,眼看韓當伸手拉動鐵環,亭子中心的一塊石板移動,露出一段石階,下面是黑洞洞、冷森森的地窖,不知深淺幾許。

郭曖吩咐七寶留在外邊守候,自己跟了韓當、鮮于燕下到了地窖之中。

約莫下了三十餘級臺階,三人停下來,迎面有一座門,看樣子很是厚重。站在地下陰冷至極,初秋的天氣,縱然在地窖之中也不該如此陰冷才對。想來,是地窖裡面有些古怪。

石階的通道是直的,因此還有些微的光亮透進來,韓當取出火摺子打著,引燃了門旁插著的一根火把。火光亮起,可以看清那扇門上,竟然釘著厚厚的一層棉被,看樣子,那溼冷的氣息倒像是透過這棉被而來的。

門上掛著一把黃銅的鎖子,火光下可以看出常年摩挲的地方有些光亮,看來是要經常開啟使用的。

韓當沒有開鎖,把手斜向裡一指,原來這門前地方倒是不小,一側遠離地窖門的牆上掛著幾領夾棉的斗篷,鮮于燕碰了碰郭曖,意思是叫他裹上棉斗篷。三人都裹了棉斗篷,韓當這才取下火把,開了鎖,開門叫二人進去。

那棉斗篷放在陰冷的地下,初穿上身時也不甚暖和。進得門來,心中不免慶幸還是有這斗篷的好。地窖裡面,陰冷異常,猶如寒冬。

這地窖很小啊。郭曖心中的念頭剛一掠過,卻又收回,原來只是一段通道。十步路後,還有一扇門,也是一樣釘著一層棉被,門上一把幾乎一樣的銅鎖掛在那裡。

此時,郭曖心中那個談笑風聲、品酒論月的韓當已隨著這陰冷的氣息遠去了,在那具枯瘦的背影前面,一回頭時,該會是怎樣的一張臉呢?他不禁打了個寒顫。

第二扇門開啟,韓當舉著火把一進門,頓時滿堂火光。這地下當真是一個極廣闊的所在,眼前有千百具火把燒著,場面甚是壯觀。

一股冷流襲來,才發覺事情不對。仔細看去,卻只有韓當手裡一具火把,眼前火把都是它的影子。

原來,這裡四面牆壁連同穹頂上都裝滿了銅鏡,中間堆滿十幾列巨大的冰塊,那些冰塊都堆砌成上下三格的櫃子模樣。這些銅鏡和冰塊互相對映著那一隻火把,是以有千萬具火把同時燃燒的陣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