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想到那批失蹤的難民,郭曖終於明白過來,安祿山父子是想以裹挾難民做肉盾,掩護自己逃竄。
防止安祿山父子逃竄,早在郭子儀和李泌的算計之內,不過實在沒料到叛軍竟會裹挾百姓作為掩護。
百姓乃社稷根本,**的弓弩手也只能眼睜睜看著叛軍混在百姓中間出城遠走,不敢發一箭一矢。
追擊近身又反遭對方弓箭射殺,非常的被動。
安慶緒裹挾了十餘萬百姓,使其混雜自己的隊伍之中,起到了很好的掩護效果。
這一點就連史思明、崔乾佑都倍感意外,唯獨嚴莊顯得頗為得意。
看來這條“毒計”應是嚴莊的主意,很可能那些百姓就是他負責擄掠來的。
史思明倒沒什麼,他早有自己的如意算盤,安慶緒不把他當自己人,也不過是堅定了他的叛離之心。
倒是崔乾佑心裡很不是滋味兒。
他射殺老母,便是決心與洛陽共存亡的,“大不了一死”,每臨險境,武人多是做此般設想,從來沒想過安慶緒會捨棄洛陽逃跑的。
而且,還採取了裹挾百姓這樣卑劣的做法。
崔乾佑經歷過那種不被人當人看的苦難日子,明白那種卑微無奈,而又渴望活下去的滋味兒。
崔乾佑本能的衝著嚴莊的方向啐了一口。
這一切沒有逃過史思明的眼睛,他的嘴角擠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他抬頭看了看天,已近日落時分,安慶緒逃亡的隊伍也不過走出去二十餘里。
這十餘萬百姓都是些老弱病殘,吃不飽穿不暖的,能站起來就不錯了,還指望他們掩護自己,遲早變成累贅。
“崔將軍,可知道皇上這是要去哪裡?”史思明夾緊馬肚子靠上崔乾佑,笑著問道。
崔乾佑不是個喜歡耍弄心機的人,他很清楚史思明現在處境尷尬,安慶緒沒告訴史思明,到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崔乾佑擰眉道,“末將亦不知曉,本想死守洛陽,大不了血濺沙場,如今反倒成了喪家犬一般。”
對於武將而言,舉大事自當長驅直入勢如破竹,一旦退敗,士氣散了,就再難重振旗鼓了。
“崔將軍不必氣餒,皇上能屈能伸未必是壞事,**困城日久,先避一避也是好的,只不過我等擔負護衛禦敵之責,卻連行軍方向都不知道,不是個辦法。”
崔乾佑嗯了一聲,卻沒再回應什麼,也沒順著史思明的意思去打聽什麼。
史思明看出對方也有心事,不過,猜不出他到底在想什麼。
要不要拉攏他呢?史思明心中苦笑,還是罷了,不是一路人。
日薄西山,血染冰原,蒼茫大地,本當壯懷激烈時,如今卻只有落魄潦倒,不知所往。
回首當初追隨安祿山起兵,侵洛陽,佔長安,如虎狼逐羊群牛馬一般,何等慷慨激昂。
呵呵。
如果現在趁機殺了安慶緒,會不會對自己更有利一些呢?
至少可以多一分同長安談判的籌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