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刺客
本來我就覺得事情有些蹊蹺,既是挑選安祿山的扈從鐵衛,為何要送去他那鬼裡鬼氣的大宅子裡啊?
實在好奇,我就悄悄摸了過去。那是一間很大很寬敞的屋子。我帶去計程車兵一字排在站在屋子的一頭。再往另一頭看,有幾個啞巴神棍正把一隻只的水蛭,從一個溼漉漉的盒子裡取出來,挨個放到一頭大黑豬身上。
開始我只是很驚訝,從來沒見過那麼大的黑豬,比一條成年的大黃牛還要大出許多,白森森的獠牙在昏暗的屋子裡更像是兩把長長的鋼刀,十分的嚇人。
後來,幾個神棍就把吸飽了血的水蛭取了下來。你猜怎麼著?那頭大黑豬竟然慢慢的縮小了,不一會兒竟然站了起來,我滴媽呀,等我看清了才發現那竟然是李豬兒。
太詭異了,我當時嚇壞了。看得出來,我送去的那幾個人也嚇壞了,看他們一個個扭動著身子,我發現他們早被就綁在了木樁上。
其實李豬兒本來就很胖,我還懷疑是不是我看花眼了,因為那裡的氣氛太詭異,弄得我產生了幻覺。可是接下來的事情,卻更恐怖更詭異。
李豬兒先是在一個大水翁裡舀了幾瓢水衝了衝身子,擦乾淨,換上一身乾淨衣裳,便笑眯眯的走到了被綁著計程車兵跟前。
他一直笑眯眯的,不過後來一想起他那笑眯眯的樣子,簡直就得跟閻羅王一樣。
他打了幾個手勢,那些神棍便搬來幾罈子酒,開了泥封,傳出一陣醉人的酒香,那酒確實是好酒,單是聞上一聞就醉了幾分。
李豬兒笑眯眯的把那些人的胳膊解開,把酒罈子遞給了他們。
看樣子,那些人也是被嚇壞了,痴痴傻傻的接過酒罈子,等李豬兒點了點頭,便仰著脖子狂喝起來。最多的一個人足足喝了五罈子酒。
等他們醉的不省人事,李豬兒便從懷裡取出一包藥來,每人喂下了一顆丸藥,這個藥丸子倒是和原來的丸藥不同,紅彤彤香噴噴的。
同時,那些神棍又把原來吸飽血的水蛭一個個放在了那些人的脖頸上,咬進了血管裡。
李豬兒用銀針在那些鼓脹的水蛭背上一紮,那些水蛭就開始慢慢癟了下去,我聽一個老醫官說過,有人懂得用水蛭來幫貧血或者戰場上受傷的人來輸血。
我猜,他就是用那種方法把自己的豬血,輸給了那些士兵。
然後——
然後——
然後,我就聽見一陣嘎吱嘎吱的脆響,我猜是骨節錯位的聲音,當然還有痛苦的哀嚎。因為我看見,看見那些人嘴巴開始裂開,比手指還長的白森森的獠牙冒出來,他們的腦袋變得越來越大。
低聲的哀嚎,很快變成悽慘的嘶吼。那些人的身形開始變得肥胖、佝僂起來,捆著他們的繩子足足有手指粗細,啪啪的都被崩斷了。
當時我害怕極了,也不記得到底用了多少時間。那些士兵全都變成了小牛犢一般大小的野豬,白森森的獠牙,血紅的眼睛。
只不過有士兵變成野豬以後,沒多久就死掉了,變形的骨頭從身體紮了出來,身上到處都是血窟窿。
那些活下來的野豬痛苦的叫喚了一會兒,很快就變得狂躁起來,瘋狂的衝過去,啃食那些死掉的同伴兒。
我當時太害怕了,可能我天生就是個膽小鬼,我當時嚇得說不出話來,脖子也好,手腳也好都僵在那裡,整個人彷彿被一張大手攥緊了一般。
李豬兒一直笑眯眯的,好像很滿意自己的傑作。
我沒敢看到最後,艱難的挪動著身子,又回到了那間茅房裡,終於忍不住吐了起來,吐了很久。我躲在廁所裡,說實話其實我當時是癱倒在廁所裡的,一直就那麼癱倒在那裡。
我運氣不錯,也許是那座宅子太大了,所以也沒人去那間廁所。直到傍晚時分,我聽著周圍靜悄悄的,才敢悄悄的出來。我也不敢走正門,就翻牆出來了。”
張繼林說得很慢,很辛苦,每一個字都費了好大力氣才說出來似的。他的臉色煞白,汗水不斷的淌下來,流進脖頸裡,胸前的衣服溼了一大片,手指不停的抽搐著,當他抬起手的時候,人們清晰的看到他手掌壓蓋的腿甲上全是汗水。
寒風蕭索,並不算溫暖的營帳裡,這個男人汗流浹背,幾乎要脫水昏厥了。
張繼林停了下來,眾人聽得出神兒,過了好久一會兒眾人才意識到他講完了他的故事。
“水,水,張將軍趕緊喝點水。”
李泌醒過神兒來,一擺手命人端來一大碗溫熱的茶水,遞到了張繼林的身前。
張繼林極力控制著自己,慢慢的喝乾了一大碗茶水,又擺手示意再多要一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