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立冬還有三日,行轅裡太史正向拓跋宏稟告今年立冬的具體時辰。
太史向拓跋宏請旨道:“陛下,今歲立冬因聖駕遠離平城,洛陽新宮尚在修繕,臣請陛下是否減免些許儀式,可免陛下舟車之苦。”
拓跋宏擺了擺手,道:“立冬祭祀既是為祭祀先祖,以盡為人子孫之責,亦是祭祀蒼天,感恩天賜豐年,更求來歲風調雨順,造福子民,故不可因朕身在行轅而從簡。”
太史連聲稱是,拓跋宏又接著道:“朕循舊曆,自今日起,齋戒沐浴,停朝三日。內侍監,傳旨後宮車馬暫居鄴城,不必前來侍駕。”三寶應聲退下至殿外傳旨。
拓跋宏又對群臣道:“立冬祭祀之後,朕將巡查各州郡,而後至鄴城稍停,明年春上回洛。凡日常政務,由咸陽王與隴西公共同主持。”眾臣俯首應是。
議畢政事,朝會結束,群臣正欲離去,拓跋宏突然道:“高州牧留步。”
高墉急忙跪下聽命,只聽拓跋宏笑盈盈道:“洛州在高州牧治轄之下,可路不拾遺,夜不閉戶,若朕的臣子各個如卿這般,我大魏必可國運昌隆。”
高墉俯地叩首,道:“陛下仁德,方使子民得以安居樂業,臣豈可居功。”
拓跋宏上前親手扶起高墉,道:“立冬祭祀禮畢,諸臣皆返家與家眷同聚。咸陽王與隴西公隨朕留洛都,可家眷仍留於平城。卿為洛州之首,朕欲攜他二人同往卿之府上與爾等同樂,亦算是過節了。”
高墉聞言,驚喜至極,忙重新伏地叩首,道:“陛下屈駕寒舍,實乃臣三生之幸,臣謝陛下隆恩!”隨駕君側的高融亦急忙跪地叩首,與父親一道謝恩。
聖駕將臨,卻只有三日預備。高夫人周氏帶領呂柳二氏連同長房佟氏,幾人分頭帶領各房僕人四處陳設裝點,高益領著廚房掌事日日外出採辦節慶所需食材,高慧亦與高融一併去樂署挑選樂班舞姬,添置園中花鳥,高府上下忙作一團。
立冬當日,高墉寅時便起身,將闔府上下斟酌檢視一番,直至無一遺漏不妥之處,方更衣、用膳,再去往行轅候駕,待隨駕出城祭祀。
未時,祭祀禮畢,高墉遵旨先行回了府。剛落車跨入府門,高夫人周氏便疾步迎上,問道:“主君,聖駕何時抵達?”
高墉邊走邊答:“陛下申初三刻起駕。你去知會各房,再過半個時辰皆至府門外迎駕。”
高夫人應聲,轉身忙交待近身的僕婦張氏去通知各房。張氏行了幾步,忽地停下,復又回到高夫人身邊,悄聲問道:“夫人,後院二娘子要知會嗎?”
高夫人略略皺眉,稍停片刻,方道:“她乃不祥之人,豈可覲見聖駕。”張氏會意,便往各院去。
未初三刻,內侍監來人知會高墉:“陛下口諭,今日為立冬節氣,陛下微服出行,只作家宴便可,辛府眾人毋需出府相迎。”
高墉聞言,跪拜謝恩,正欲著人給內侍賞銀,不料內侍宣完口諭,便駕馬離去。
聖諭雖如此,可高墉父子怎敢怠慢,早早便立於府門外候駕。
酉初一刻,二十騎羽林衛護著御輦由北而來,御駕後面跟著咸陽王拓跋禧與隴西公李衝的車駕。
高墉急忙令人入內知會高夫人等,便與三子跪地迎駕。拓跋宏下得御輦,在高墉的引領之下步入高府。府中老少皆已跪伏於院中,拓跋宏示意眾人起身,便入了正廳。
北院正廳珠簾玉幕,花彩繽紛。正北擺了嶄新的烏木塌,塌邊各立一隻鶴型銅香爐,輕煙繚繞,滿室生香。
待拓跋宏背北入座,高墉引高夫人及三子入廳內行獻茶禮,其餘家眷皆跪於門外。
拓跋宏呷了一口茶,示意眾人起身後,方緩緩道:“高州牧,今日朕來赴汝之家宴,毋需以朝禮待之,家中女眷亦可入內,朕不可擾了汝享天倫之機啊。”
高墉夫婦聞聖言,謝罷恩便命高益喚其他人入內。呂氏、柳氏與佟氏、高玲攜蔣氏及垣兒入得正廳,正欲再行禮,內侍監便奉命制止,於是各人入座,鼓樂齊鳴。拓跋宏環視眾人,卻不見禾的身影,便示意三寶近前,接著對他耳語一番,便與眾人欣賞樂舞,飲酒共歡。
三寶輕拉高融衣角,高融會意,尾隨三寶出了正廳。三寶行至牆角,見四下無人,便停下腳步,問高融道:“高大人,府中可有別院?”
高融不解,猶疑地望著三寶,道:“大監所問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