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元恂一行雖說馬不解鞍,卻因隨行人眾,待車馬抵達平城太師舊宅府邸已是五日之後。
馮熙嫡長子馮誕領了二弟馮修、三弟馮聿、四弟馮夙以及幾個年紀尚幼的兄弟們往府門外跪迎太子入內。
府邸四處皆陳白色絹花,靈堂之內亦顯莊嚴肅穆。堂前西階以竹竿挑起銘旌,長約九尺,上書“馮晉昌之柩”。
平日裡往來弔唁的人客絡繹不絕,只今日因了太子一行來到,馮府閉門謝客只有族中家眷於府中侍駕。
元恂一行入了靈堂,待於靈前立定,元恂接過隨身內侍所呈皇帝賜馮熙的錦被緞衣,贈於馮誕,行致襚之禮。贈禮罷,復眾人列隊,依次為馮熙上香、叩首、敬酒,行弔唁之禮,馮氏諸孤哀子則逐一叩首行答謝之禮。
一應禮罷,眾人便依皇帝所囑商議喪禮與運送靈柩之事,此處不再一一贅述。
平城東陽王府邸。
東陽王元丕長子安樂侯元隆與二子撫冥鎮將、魯郡侯元業以及三子驍騎將軍元超,屏退眾侍,弟兄三人於一席而坐。
元業先二人開了口:“太子一行今晨已抵達平城,現下里應於太師府內為馮熙行弔唁之禮。”
元超介面道:“大阿兄果然料事如神,知馮熙身亡陛下定會譴太子前來奔喪。”
元隆嘴角微揚,道:“馮熙乃當朝國丈,且與先太皇太后一母同胞,陛下素以仁孝治天下,知其身亡又豈能不令太子千里奔喪?”
飲下一口溫酒,元隆接著又道:“舊年陛下將太子急召回洛,非但仗責太子,且又拘禁其半年之久,若非馮熙身故,太子斷無再返平城之機。”
元業道:“大阿兄,太子雖說來了平城,倘若你我無緣得見,豈不白費心機?”
元超邊為二人斟滿盞中酒,邊道:“大阿兄計無遺策,二阿兄只依大阿兄所囑行事便可。”
元業道:“吾並非質疑大阿兄所計之事,只太子隨行人眾,且有賀錚鳴前車之鑑,豈能不謹慎而行?”
元隆擺了擺手,道:“小心駛得萬年船,二弟所慮並非多餘。”
望著元業與元超,元隆接著又道:“舊年賀錚鳴與劉恩坤尋吾共謀大業,然這賀錚鳴成事不足,敗事有餘,非但自己被陛下囚於石室,險些搭上太子前程。”
元超道:“大阿兄亦莫要怪那賀錚鳴,其所做之事亦是為籠絡太子。好在賀錚鳴有我鮮卑硬漢之風,縱是被陛下囚於石室亦未將共謀之事道出。”
元隆冷哼一聲,道:“道出共謀之事?賀錚鳴莫非愚乎?為太子獻酒饌、舞姬,不過有違祖制,便是被陛下終身囚禁亦不累及家人。倘若將吾與劉恩坤道出,那弒君之罪他賀錚鳴必當九族共誅。再者言,當日吾與劉恩坤、賀錚鳴有約在先,不論何人有失,必不將其餘二人道出,若有一日哪個得了天下,必將厚待彼此家眷。”
元超聞言,輕拍自己前額,道:“大阿兄所言極是,是吾愚鈍了。”
元業道:“大阿兄,如今當務之急乃如何接近太子,若不能將太子為你我所用,所計之事豈非前功盡棄?”
元隆點了點頭,道:“二弟莫急,吾自有辦法…馮熙府上有一膳房執事,舊年因其子屠牛烹食而被送官法辦,倘若馮熙肯為其子求情,又何來如今暴斃身亡之事?現下里此人既為吾所用,便可令其幫我等為太子傳訊。”
元業道:“輕者重之端,小者大之源,馮熙一生八面玲瓏,豈能料及堤潰蟻孔,竟亡於一無名鼠輩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