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打發浣衣監彩藍離去,李氏復又歪於席榻之上,只示意環丹以桴木為自己捶腿,便微閉了雙目不再言語。
環丹跪於李氏一側,邊為其捶腿,便進言道:“右昭儀,若依方才彩藍之言,皇后便是犯下大逆無道之罪,那鸞位於右昭儀而言,豈非唾手可得?”
李氏仍微閉雙目,悠悠道:“當年漢家武帝原配嫡妻陳皇后,便是因妒恨武帝專寵衛夫人而行厭勝之術,後東窗事發,陳皇后便被武帝以‘惑於巫祝’之罪廢了皇后尊號,又被拘禁於長門宮直至終老…”
環丹道:“皇后以身試法,右昭儀您務必把握時機。”
李氏緩緩睜了眼,冷哼一聲,道:“馮氏實乃蠢婦一個!倘若那厭勝之術當真可行,陛下又何須豢養將士令彼等金戈鐵馬征戰沙場?”
環丹道:“皇后意氣用事,終將引火焚身,右昭儀您所計惡星之事果然奏效。”
李氏嘴角微揚,不無得意道:“吾與彭城公主內外同心,且那蠢婦自願上鉤,便怨不得旁人算計於她。”
環丹即刻迎奉道:“右昭儀所言極是,若非皇后本就心存妒恨,又豈會不多做思忖?奴敢問右昭儀,您預備何時將此事上稟陛下?”
李氏示意環丹止了手,便開口道:“陛下是何等樣人物?倘若由吾親自上稟,縱是陛下將那蠢婦繩之以法,於吾而言亦討不得半分益處。”
環丹一臉茫然,道:“右昭儀,皇后倘若被陛下治罪,那鸞位空缺,又有隴西公於前朝為您發聲,您得鸞位自是順理成章之事。”
李氏輕點環丹額間,嗔道:“此事若由吾道出,陛下便知吾處處留心皇后言行,必令陛下認定吾乃處心積慮之人。皇后雖以射偶人行厭勝之術,那永合殿母女卻未傷毫釐,畢竟馮熙屍骨未寒,陛下縱是知曉此事,許會念及舊情而寬恕那蠢婦。如此一來,吾非但不能將那蠢婦扳倒,且令陛下厭惡於吾…此種挑怨速禍之事吾又如何行得?”
環丹聞言,忙垂首道:“奴慮事不周,若非右昭儀明示,定是料想不及。那依右昭儀之言,當作何打算?”
李氏略作思忖,道:“那蠢婦既以厭勝之術施咒,那吾讓她得償所願便是…”
環丹疑惑道:“右昭儀可是要令左昭儀母女有恙?”
李氏笑道:“你倒是伶俐,一點便通。”望著几案之上的那碗羊湯,李氏計上心來,於是又接著道:“你且附耳過來,吾有囑於你。”
待李氏言罷,環丹連聲應下,奉承道:“右昭儀所計無遺,奴自是五體投地。”
因了南齊易主,朝堂混亂,元宏覺此為攻齊良機,便欲興兵壽陽。
連日來元宏只於前朝商議出兵之事,並未往後宮而來。這日元宏同任城王元澄與咸陽王元禧一道議罷事,因了思念禾母女,便著三寶為自己備輦欲往永合殿。
見三寶並未如往日那般聞言應下,元宏道:“緣何洩洩沓沓,還不快些為朕備輦?”
前日三寶已得了太醫署醫童來稟,溫惠公主突現熱症,且兩日來反覆無常,三寶本欲上稟,卻因禾遣吉祥前來勸阻而未道於元宏知曉。此時見皇帝欲往永合殿,便知不可再瞞,於是便將溫惠公主抱恙之事道出。
元宏聞言,自是惱怒三寶:“你如今倒是膽大如斗,公主病了幾日亦不報於朕知!”
三寶跪地叩首:“陛下恕罪,左昭儀因知陛下勞心國事,不願公主之事再惹陛下憂心,故而囑了奴不令陛下知曉。”
元宏擺了擺手,示意三寶起身,復又詢道:“淑兒現下里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