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是富察玥愣住了,我也愣住了。
皇帝侍寢的事兒,不應該由皇帝太后和敬事房那邊的人說了算麼?
恪妃她竟然能夠······
不過相比之身為局外人的我,富察玥似乎更為激動一些。似乎連最後苦苦繃住的一根弦都斷了。她蹭的一下站直身子,柳眉倒豎,杏眼圓睜,勃然大怒,喝道:“我管你哪個娘娘,你有什麼資格管本小主?你恃寵而驕,就不怕我告訴皇上去嗎?!”
我呆了片刻,隨即暗自替她捏了把汗。她當真是不要命了?
“區區一個不受寵的妃子,本小主倒真不放在眼裡!恪妃?呵!石淺語,你一個漢族嬪妃,皇上不過是看在你是漢人且有個當官的阿瑪的份上才對你另眼相看的罷了!還真當自己有多了不起嗎?笑話!”富察玥語氣裡滿是譏諷與怒意,指著恪妃,怒氣衝衝道。
她身後的宮女太監連大氣都不敢出,腦袋死死磕在地上,每個人的臉上都無一例外充滿了恐懼。不是替富察玥而恐懼,只是為自己即將迎來的死亡而恐懼。在這後宮,她們就猶如卑微不起眼的牽牛花,當她們所依附的東西倒了的時候,或許她們離死也就不遠了。
我嘆。連小小宮女奴才都知道的道理,與這些宮女們情況相似的富察玥卻不知。一個恩寵正盛的常在又怎樣?在滿是三千佳麗的後宮裡,有皇后和那麼多娘娘壓著,僅僅只憑那一份帝皇的寵愛,難道就可以橫著走嗎?區區一常在,照舊一文不值。
本以為是出好戲,只可惜恪妃就好像並未聽見富察玥的怒喝,依舊垂著眼簾,連眉頭都不皺一下,安安穩穩地端著茶杯,淺淺抿了一口,似乎一點兒也不把富察玥的失禮放在心上。只是這番淡然,卻是徹徹底底激怒了富察玥!
*裸的無視!
富察玥倨傲抬起下巴,冷聲道,“恪妃娘娘今日好興致,本小主晚些還有事,就也不奉陪了。娘娘就好好待在這安安靜靜的永壽宮,和董鄂常在聊聊天解解悶打發時光便好!暗香,我們走!”
她這一番“豪言壯語”完,便華麗麗地轉身要走。只可惜,那些跪著的小宮女並未能配合這一場“霸氣”的戲,一個個驀然抬起頭,眼神惶恐地看著她,張著嘴卻說不出半個字來。
富察玥更加惱怒,那張相比之那些容貌出眾的秀女反顯得有些姿色平平的臉上滿是憎恨。只見她怒極反笑:“好!好!本小主身邊的奴才們可當真是機靈,當真是忠心耿耿!竟這麼快就認清主子是誰了!你們不走,本小主自己也走得回去!”
“小主······”那個名為暗香的宮女的聲音裡滿含哭腔。這就是那個之前發笑的那個宮女。我這才正視她。這個宮女,雖一身簡單的打扮,可眉眼間卻帶了一份靈氣。也難怪,若無那麼幾分單純,又怎麼可能、怎麼敢在主子面前笑主子呢?
富察玥也不理會她,徑直走向大門。在將要踏出大門的那一刻,她終於回頭,怒瞪了恪妃一眼,再看向我,幾乎咬碎一口銀牙,狠狠地說,“董鄂瑾惠,狗仗人勢,狐假虎威,你果然有手段!”
“過獎過獎。那也比不上你,集陛下寵愛於一身,並仗著這份寵愛來找我這個默默無聞的常在的麻煩。”我微微一笑,笑容極為明媚。既然都鬧掰了,還怕什麼?她既然敢惹我,那就——懟回去。
“董鄂瑾惠,你給本小主等著!”富察玥死死地握緊手上的絹帕,那絹帕似乎下一秒就會被她弄破。我眨眨眼,剛想對她說些什麼,只聽見身旁傳來幽幽的一聲:
“青竹,你可說好了?”
是恪妃。
青竹微微福身,恭恭敬敬答道,“是,娘娘,皇上說已經知道了。皇上還說,富察常在嬌蠻不知禮數,還望娘娘好好教導才是。”
說過了?我愣了愣。這意味著······剛剛青竹離開過?
這永壽宮裡皇帝的乾清宮也不算近,就算青竹確實離開了,一個來回連通報帶與皇帝對話的時間算上,就得好久。青竹究竟是怎麼做到在短短時間內完成這項幾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務的呢?
我不由打量了一下青竹。但見她面色如常,不見有一絲汗,按道理來說,就算她是高手高高手,也得出點汗吧?莫非······想到這裡,我不由得多看了恪妃一眼。恪妃依舊是一副溫婉的樣子,只是這份溫婉中,摻雜了幾分傲然與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