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平道,“是呀,十年多了。”
周別枝眼眶微微發紅,她輕微地側了一下臉,視線遙望向那道地平線,從地平線上掙扎而起的,是一道彤紅的光,那光熱烈如火,似岩漿,似血液,更似一個初生的嬰兒,倔強地向全世界展露著它的生命力。
周別枝瞬間就想到了十幾年前,她發現周小嬋的那個場景,破敗的寺廟,斑駁又巍峨的神像,刻在歲月痕跡下的一道道泛著鐵繡般的血跡,周小嬋躺在一個很大的木魚裡,木魚遭到了破壞,她的哭聲從那木魚的縫隙裡傳來,在遙遠的暮鼓鐘聲裡,散發著強烈的求生訊號。
等她找到她,抱起她,她的哭聲戛然而止,人也跟著暈了過去。
那個時候,周別枝就知道,這個女嬰,有著超乎常人的求生欲。
周別枝收回視線,慢慢地頓了頓,道,“晉平,我想把醫術全部都傳給小嬋,我也老了,該退休了。”
晉平驀地一愣,抬頭看她,可週別枝已經一個跨步,進了屋。
周小嬋看到她,歡快地喊一聲娘。
映蘭和凝月都有禮地喊著夫人好。
趙懷雁也站起身,微笑地衝周別枝喊了一聲周姑娘。
周別枝看一眼趙懷雁一身女裝的樣子,又看向周小嬋,說道,“知道了?”
周小嬋低聲,“嗯。”
周別枝道,“昨天知道的?”
周小嬋又應一聲。
周別枝走上前,伸手摸了摸她的頭,說道,“娘不是不告訴你,是怕你接受不了,也怕你會怪公主,公主是想親口對你說,她不想與你有嫌隙,親口說她才能表達她的歉意,所以娘一直裝作不知道,你不要怪娘。”
周小嬋道,“我沒有怪娘。”
周別枝道,“真的?”
周小嬋點頭,“嗯。”
周別枝高興地把她摟到懷裡,抱了一下,鬆開的時候看她的書桌上擺著醫書,她又很欣慰,她道,“娘剛剛想了想,決定把畢生醫術傳給你,由你代娘,去懸壺濟世,去周遊列國,去過你一直想過的閒雲野鶴的日子。”
周小嬋聽著大駭,她道,“娘怎麼……”
周別枝看著她,“娘怎麼知道你有這樣的理想?”她又揉揉她額頭,“因為我是你娘呀。”
周小嬋感動到想哭。
趙懷雁看著這一對母子,沉默著沒吭聲,半晌後,她道,“我如果能用太虛空靈指把小嬋的萎影症治好,那她就真正的自由了。”
周別枝問,“你有把握嗎?”
趙懷雁道,“沒有。”
周別枝蹙眉。
周小嬋卻很有信心地說,“我相信趙……公主,她一定能治好我的。”
周別枝看她一眼,沒說話。
趙懷雁道,“我會盡力,結果如何,我真不敢保證。”
周別枝道,“現在就開始嗎?”
趙懷雁往外頭瞅了一下天光,搖了搖頭說,“等中午吧,太陽越大,治療效果越好。”
周別枝一聽,眉頭深深地擰成了疙瘩。
周小嬋也是微微地吃驚。
映蘭和凝月雙雙對視一眼,表示沒大理解。
晉平聽懂了,他挑著眉峰道,“公主的意思是,你給小姐治病,得在太陽底下?”
趙懷雁點頭,“嗯。”
周小嬋的臉一下子涮白。
趙懷雁伸手握住她的手,給予她勇氣說,“因為你這病症超乎尋常,致命殺傷武器是太陽,就只能在太陽底下治療,我師傅在傳授這套指法給我的時候什麼都沒有多說,但我能參悟化死為生的含義,只有先死,才有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