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己來。”楚不凡被步落塵放在躺椅上,看到對方手中拿著的藥瓶道。
靈辰和輕舟在外面守著,步落塵蹲在楚不凡面前,並沒說話,拿著藥瓶的手攥了攥,騰出一隻手來解開了楚不凡的衣衫。
“落塵,我自己來。”楚不凡抓住對方的手攏住衣衫道。
她的眼神有些躲閃,死死咬著嘴唇,半晌道:“我……我可以自己來,又不是傷的很重……”
“你總這樣麼?”
步落塵鬆開手,瞧著楚不凡微微蹙起的眉,她額頭有些冷汗,青筋暴起,分明是在忍著。
“柳城以前就是這麼照顧你的麼?”步落塵扒開楚不凡的衣領,將傷口露出來,輕輕將藥灑在楚不凡肩頭。
楚不凡被灼燒的痛疼的閉了閉眼睛,冷汗頻頻流出,仍舊忍著疼不出聲。
傷口不大,卻極深,小小的血洞流著暗紅色的血,金簪刺進去,拔出來,劃傷了周遭皮肉,步落塵蹙眉看著她肩頭一片血肉被劃開的樣子,又道:“他將你照顧的連痛都不敢喊出口麼?”
“不是的,柳城……他很好……”
要楚不凡怎麼說出口,她和柳城並不相識。可步落塵問出的話卻讓她心痛,心頭被他的問狠狠刺了一刀。
秦笙想到了過往,跟著李閒時,她總想著靠著自己的力量幫著李閒分擔苦痛,被人欺負了,她總瞞著不叫他曉得,李閒肯為她出氣,可李閒的境遇不允許李閒替她出頭。
她看了太多李閒無奈無助又帶著恨意的表情,秦笙從不肯低頭,從不肯向任何人示弱半分,即使對李閒,秦笙也是。
她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就變成了這樣一副樣子,這樣子是什麼樣子?
“呃……”
肩頭上又被撒了藥,楚不凡覺得痛就在她晃神的那一瞬驟然放大,睫毛染了淚,她忍著,步落塵久久地盯著她,半晌,替她將肩頭的傷裹好。
步落塵拿了一身乾淨衣衫過來,楚不凡趕緊拿過去,背對著他道:“衣服我可以自己穿,不要你管。”
半晌聽不到步落塵的回答,楚不凡慢慢回頭去看,身後卻早已沒了步落塵的身影。
她換完衣服,走出門,步落塵負手背對著她。他穿著方才的單衣,唇角還帶著血,冷風吹在他身側,他的髮絲騰起飄揚。
他是那樣一位脫俗如仙人的男子,那樣動人心魄的美麗,那樣令人生起無數憐惜的少年。秦笙被他晃了心神,腦子裡想象起少年在姜國鮮衣怒馬的樣子,不由自主地在腦海裡拼湊他的各種樣子,片刻後又很清楚地告知自己,每一個樣子都不是屬於她秦笙的樣子。
“落塵……我回府了……”
楚不凡道,半晌想了想道:“我再不來煩你,你只當沒我這個人罷。我……現在沒資格談感情,我……也沒多少時間……談感情。”
往前走了一步,衣衫被身後人牽住,楚不凡只覺胸口發堵,她要怎麼跟步落塵說起,報了仇她就作為楚不凡死去,再也不可能見他了這種事。
她要怎麼回應他這般熾熱的愛意?
再說了,她不是高高在上的碧荷公主,不是梁國貴女楚不凡,她是秦笙,是娼妓的女兒秦笙,她又怎麼站在這美好的少年面前?
秦笙配不上李閒,配不上柳城,同樣配不上步淵。
“你走吧,不管你是誰,不管你去哪裡,我總會帶你回姜國。”步落塵鬆開她衣角,站在她背後靜靜地看著她。
楚不凡身子一僵,嘆道:“不管我是誰?落塵,你根本不知道我是誰,若是你知曉了……”
你會後悔的,後悔站在我身邊。
楚不凡說完,轉身擠出一個大大的笑臉,她歡快地走上去,抬手擦乾步落塵唇角的血,步落塵比她高一頭,此刻垂眸望著楚不凡黑亮的眼睛,楚不凡努力擦乾淨他唇角的血,眼神卻閃躲,垂了手,楚不凡攥了攥被血燙傷的手心,笑道:“我走了。”
說完,她快速轉過身,臉上的笑迅速頹敗。
靈辰看著楚不凡的身子消失在文淵宮門,側身瞧著站在原地的步落塵,一時間很心疼他。
從小到大,步落塵被愛綁架著。父母以愛之名禁錮他,不要他拔尖出頭,處處要他隱忍,告訴他等待日後大業建起時,他便可以開懷地笑,撒手放肆地活。
可這少年時間不過短短十幾年,這些日子讓他活在一片陰暗之中,日後又怎麼開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