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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尾聲

那天頒獎儀式的尾聲,冠軍得主們在通往領獎臺的道路上排成兩列,向作為對手的我們鼓掌致敬。老葉重新擁抱了阿放,穆錚和學學也跟黎彬悄悄擊掌。

“總有種預感,我們以後能成為隊友。雖然不知道要過多久。”喬立摘下了他的護目鏡,露出那副自信的眼睛。“打遊戲的隊友也算隊友吧?”王銳插了一句。我們都笑了笑。

“好啦,你該開心一點的。這是你自己爭來的冠軍。恭喜你啦。”走到黎彬跟前時,我拍了拍他的臉頰。還是那麼瘦呢,不過比以前結實點了。

“柯柯,那個……”他還是有些不好意思,目光也閃躲著,“我們倆能成為朋友嗎?”

“我想是可以的。不過,今天我有點累啦。明天,也許是明天吧。”

“好!我隨時都可以的。”他有些意外和激動。我的手在他肩上搭了一下,又很快挪開了。得繼續往前走,該去臺上了。頒獎嘉賓已經為好幾位同伴戴上了銀色的獎牌。按照和教練的約定,我們很有禮貌地感謝了頒獎者,點頭、握手、道謝,然後走到場外。只有學學一下臺就摘掉了銀牌,但沒有人說他,教練也沒要求他重新戴上。

它是你的,收下吧。他把自己的獎牌塞給了嶽隱。

閻希和盧卡的行走還是有些困難。阿齊回看臺以後讓艾尼瓦爾將他那副柺杖送了下來。於是,拄著拐,他們倆自己走上了領獎臺,不再需要任何人的攙扶。蹣跚、謹慎而倔強的動作又讓我想起了盧卡的三腳小貓。曾經也有一支球隊,他們站上領獎臺時有四個球員都拄著柺杖。“拄拐天團”,這名字在揶揄之餘更多的是辛酸與悲壯。

但他們贏得了冠軍,我們還是一無所有。帶傷堅持的那份固執與任性在勝利之時是親切的回憶,在這種時刻只是揪住心靈和身體的苦楚,而誤解與嘲弄正潛藏身後。

領完了。大家回到替補席,有人摘下了獎牌,有人還戴著。結束了。陽光依舊輻射著大地,細小的音樂與鼓點悄然響起,起初像落下的雨滴,而後漸漸抬升,形成了清晰的潮水,並最終匯成了澎湃的巨浪。又是那首歌,那首會在頒獎儀式最後響起的歌,皇后樂隊的We are&npions,剩下的時間屬於勝利者。

I've&ny due

&ne&ne

I've&ny sentence

&nmitted&ne

And&nistakes

&nade a few

I've&ny share of sand

Kicked&ny face

But&ne through[1]

再聽到這首歌時,忽而覺得黎彬配得上它,希望他也能這麼認為吧。他沒有犯罪,卻付出了代價,度過了漫長的煎熬。他的生活比我艱難得多,一次次被按著腦袋摩擦在命運的大地上,如今終於有資格舉起金色的證明。世界屬於戰鬥到最後一刻的人,他和他的夥伴們實至名歸。

可是……我和我的同伴們就配不上嗎?這首歌曾在體育場裡震撼世界,我似乎也能從中聽出自己的命運。和黎彬不同,我犯過糟糕的錯誤,我自作自受。我也在熬,也在面對。我的同伴們同樣有自己的堅持與擔當。但是……這首歌今天還是不屬於我們。

&ne for losers.敗者退場吧。將舞臺留給勝利者去盡情慶祝。

回到更衣室後也還是能聽到強大的樂聲。它的浪潮穿過牆壁,一遍遍洗刷著我們的雙耳與大腦,將我們的臉洗出礁石百年的遲鈍。脖子上空空的學學抱住了他的吉他包,眼淚還在流著。興許,如果我們今天贏得了冠軍,他會親自來彈唱那首正在唱給別人的凱歌吧。嶽隱試圖把獎牌還給他,他堅決地搖了搖頭。

“孩子們,在這個賽季徹底結束前,我還有點事要說。”教練擦掉了白板上的所有戰術部署,站在那片空白之前,我們也都一一看向她。

“你們不要自責,已經做得足夠好了。結果充滿了遺憾,但整個過程是沒有遺憾的。我們輸掉了最終的結果,但沒有一個人是失敗者。被銘記的從來都不只有勝利的一方。初二的孩子們,到了分別的日子,老師沒有什麼東西可以再給你們了,只有一句感謝。哪天要是想再踢踢球,無論你們多大了,還在讀書或是已經工作,球隊都永遠歡迎你們回來。

“初一的孩子們,我們往後還有機會。老師很慚愧,也很對不起你們。索鳴、吟秋、文謙、洪桉,老師在一整年裡沒給過你們一分鐘的上場時間。真的很抱歉,這賽季我們目標非常功利,這本不是足球應該有的樣子,何況你們平時的學習生活就足夠辛苦了。請允許老師向你們道歉,但你們失去的時間確實無法找回來了。”

敲門聲傳來了,稍稍打斷了房間裡傷感的氛圍。我們能進來嗎?當然可以。開門之後才發現人好多。女孩子們在最前面,她們身後是濤濤,還有中考結束後前來觀賽的學長們。大家都是老樣子。鄺灝拍著我的背說這一年幹得不錯,說米樂的表現在市長盃歷史上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袁逸空搖著巨大的身子,揉了揉葉芮陽和黃敏學毛茸茸的腦袋。謝謝你呀,其實,那筆錢我還留著呢,可不願意花出去。穆錚對濤濤說。是嗎?周老師給驍飛的書,我們倆可是認認真真讀完了。濤濤笑著回答。各位,拍張照片吧。難得人這麼齊,“三世同堂”,下次見面都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敏學,你抱著吉他躺到最前面嘛。這不是你一直以來的姿勢嗎?姐姐拉住了學學,又將嶽隱往人群裡推了推。我來給你們拍,嶽隱,去你該去的位置。不,你也要跟我們一起拍。學學抹掉了最後的眼淚,朝姐姐撅撅嘴。

“你們等一下,我去找小白給我們拍吧。”嶽隱嘆了口氣,迎著還沒有消退的歌聲走出了房門。有人會陪她一道去的,彷彿共同穿越槍林彈雨。在等待的這段時間裡,姐姐問了學學,葉君放是不是他們樂隊的主唱。不算吧,他搖搖頭,只是偶爾來幫幫忙,家離得太遠了。那麼,你看我可以嗎?姐姐輕輕捏了捏他的小臉。欸?學學有些詫異。而姐姐輕輕的哼唱徹底打消了他的疑慮。又是那首You e,像一朵緩慢的雲彩。I'll be so alone witl&ne, too.它止息了海浪的喧譁,彷彿明亮的晴空與藍天對每一滴海水的祝福。我們似乎遺忘了場外的樂聲,被姐姐送上了穿行雲間的飛機,艙內光潔溫馨,一塵不染,陽光像柔軟的毯子蓋在身上,直到嶽隱她們的腳步在走廊裡響起才如夢初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