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霄鵬心道:“如果會主當初不向張兄暗中下手,或許……”暗算小輩不成,反而報應到自己弟子身上,害死了亦徒亦子的傳人,想來枯心老人心中不會全然沒有觸動。
“可是以枯心的狠毒心性,傷心肯定傷心,要說他一怒之下,殺向刳山,還有幾分可信;閉門不出,卻實在令人難以置信!”
“不管他打的是什麼主意,閉門不出是事實。”沈空庭右手中指在茶盞上敲擊三下,打斷眾人的心思:“會主沒有吩咐下來,總堂不做動作,我們春堂可以動!”
聚丹高階修為,宣告顯赫的老牌高手,對手下分舵的掌握,春堂是最牢靠的。
下屬六個分舵,驚蟄是沈空庭嫡系。李、張、陳三人勢弱,不敢不從。祖丹平擺擺架子可以,終究還是要給他面子。鍾慕寒神通法術雖然不弱,可是和沈空庭比起來,又差了許多。
晚春劍一聲令下,整個春堂都行動起來。
目光掃過分坐兩旁的立春、雨水、驚蟄、春分、清明、穀雨六舵舵主,龍霄鵬試探問道:“沈師伯是想擒殺張焚?”
沈空庭哈哈一陣大笑。
牆頭松枝搖動,沈空庭負手起身走出迴廊,身上生出一股豪氣。
“區區一個張焚,何須如此麻煩?我費心從春明門打聽到張焚去處,又讓他們完整拿下刳山宗一座外圍道觀,潛伏在這,為的可不是一個張焚!”
漫步花叢之間,兩道目光射向龍霄鵬,彷彿兩道凌冽劍氣直透心底。嘴裡淡淡吐出六個字:“刳山宗,雲霖子!”
“什麼!”龍霄鵬聞言驚得跳起,座椅摩擦地面,發出響亮聲音。
“也不一定要是雲霖子,隨緣吧!刳山宗來的是誰,我們就留下誰,總要讓他們死上三五個聚丹。否則,怎麼抵得過小俞的一條命?”
……
“以張兄做餌,誘使刳山掌門前來支援,圍點打援。兼且控制了南山觀,這個刳山宗距離長山最近的據點,可以擷取刳山宗內部傳訊,傳遞虛假訊息。還真有可能釣起刳山掌門這條大魚!”
這個時代的遠距離通訊技術其實不差。
比如龍山五派這樣區域內的上等仙門,自家山門範圍內,都能做到實時組網,視訊通話,絲毫不比21世紀的華夏要差。可是離開山門之外,哪怕是龍山大區以內,都只能透過佈置在固定據點裡的法陣,和山門通訊,傳遞訊息。
現在,長山異變已起,不說張焚,刳山宗也必然派遣高手前來查探。掌握了南山觀,這個刳山宗距離長山最近的外圍據點,沈空庭大可以從容調動,伏擊刳山宗的來人。
“毒龍澗的事是機會也是變數。”
長山發生異變,其實不需要再以張焚為餌,費心把張焚的訊息傳遞過刳山宗,又不讓那邊產生懷疑。壞處則是刳山宗派到長山的力量,說不定會大大加強。
不止刳山宗,春明、艮離、碧水、風雷四派必定也會有高手前來。五派私底下雖有各種紛爭,明面上還是同氣連枝。高手齊聚,給沈空庭的計劃陡增許多變數。
“以有心算無心,春堂還真可能叫刳山宗吃個大虧!要不要……”心中念頭一閃而過,龍霄鵬很快擺脫動搖,堅定心念想道:“繼續待在遊仙會里,除非他們都死了個乾淨!就算……”
他甩了甩頭,繼續想道:“就算他們都死了,我也不容易擺脫嫌疑。何況,還不一定都死了。”
龍霄鵬心中的“他們”,自然是璩妙嫣、尹高岑等,遊仙會進入毒龍澗的年輕修士。剛才祖丹平問起,被他推說不知,敷衍過去。可是終究不可能永遠敷衍下去。
別說那些人不一定都死了,就算是死乾淨了,毒龍澗裡,看見他和張焚結伴同行的人還有很多。當時的他,打定主意不會再和璩、尹兩人,待在同一個勢力,做事也就少了顧忌。
何況,光他顧忌也沒有用。毒龍澗內外三層,前前後後十幾天功夫,他不說,璩妙嫣、尹高岑,乃至成偉兆等人不會去說嗎?還不知道向多少人抹黑過他的名聲!
至少知道他這些破事的人裡,方天歌師兄弟三人多半是活著出來了。
“至於滅口?”龍霄鵬嘴角微彎,心中自嘲:“我哪有那種本事,去滅春林公子的口?”
何況棠棣真人,以他這位前岳父的性格……
“我活,妙嫣死,不論如何,他都不會善罷甘休!六壬、棠棣一向親近,和我師父的交情也好,卻沒有他們兩人之間那麼深厚的感情。這兩位都是護短的人……枯心作何選擇也就可想而知了。”
“與其反反覆覆,妄作小人,不如投定了刳山。畢竟師父跟雨濤前輩……”
坐在安排給他的房間裡,龍霄鵬心思千迴百轉,臉上卻半點不露聲色,安心打坐運功,恢復他自己的傷勢。
日暮西斜,星垂平野。
耐著性子一直等到黃昏,南山觀上劍光閃了幾閃,連同沈空庭、祖丹平在內,春堂幾名堂主舵主一同往長山方向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