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晨不是之前的陳晨?”我想了好久才明白過來,滿臉詫異地問著陸曾翰,“你的意思是,找我看病的陳晨是個假冒的?”
陸曾翰眯著眼點點頭:“我查過了,這個陳晨真名叫李霞,是北方人,來南城有幾年了。她原來是跟著金帆的老總金沛江的,不過跟了不久,沒什麼人知道,後來就變成陳晨的身份了。”
震驚把我的全身席捲,我一時不知道說什麼。陳晨的前男友,原來是金沛江。她的擔憂不是無端猜測,她的確是照著陳晨的樣子的整的,可她自己知道嗎?還是說金沛江為了搶鄒士釗印度的生意,不聲不響地讓她整了容?我完全糊塗了。我不禁問道:“那她知道自己整成誰了嗎?她的恐臉症是不是就是知道了?”
陸曾翰說道:“她即便整容的時候不知道,後來也一定知道了。畢竟金沛江讓她扮演者陳晨的角色。興許,她還知道真正的陳晨是金沛江殺的,所以當南淇島發現女屍後,才嚇成那個樣子。”
我目瞪口呆,他說的有理,我記得陳晨的繪畫分析裡,她有想和女鬼解釋的傾向。但這個案子的由來和發展和我想得怎麼一點都不一樣:“南淇島的女屍,你不是說是鄒士釗的情人嗎?還說是鄒士釗乾的?”
“之前的傳說是這樣的。據說五年前,鄒士釗帶著她在雲湖山莊赴宴,當晚她失蹤了,還報了警。但是警察掘地三尺也沒找到她。後來就有人傳說是鄒士釗殺了和小白臉私通的情人。最初我也這麼認為,直到南淇島上又發現了男屍。”陸曾翰緩緩說道,“按照鄒士釗的性格,如果他殺了私通小白臉的情人,不可能繞了那個小白臉。可是他竟然把藏著小白臉屍體的雲湖山莊賣了,他沒那麼傻吧?”
“所以你從雲湖山莊的男屍,推斷出小白臉不是鄒士釗殺的,那五年前真正陳晨的死也不是鄒士釗乾的?”我問道。
“還是從頭說吧。”陸曾翰把煙掐了,細細說了起來,“從南淇島發現女屍的那天,我下意識地猜她應該是之前失蹤的那個所謂鄒士釗的情人,時間三年以上,而且屍體是裝在袋子裡很用心地綁在島下面沉在海里的石頭上,並沒有隨手一拋。可見兇手是個心思極其細膩縝密的人,並不是島上那些淳樸直爽的漁民。”
“可是從你接到陳晨這個恐臉症患者,而且她長得和南淇島女屍一模一樣的時候,我知道事情沒有那麼簡單。找你看病的陳晨整過容,她是模仿女屍的。那一定有她的目的,這個世界上不會有與原無故的整容。我就去詳細調查了失蹤的女屍的資訊,但是很遺憾,她的資訊還挺難查的,當年警察都查不到她的來歷,只知道她是南城茶藝館的老闆,身份證什麼的都是假的。”
“我只好查後來的這個假陳晨的資訊。這個也不好查,幹這行的,都弄的假證件,但我後來在她的書房裡,發現了不少很有價值的線索。”陸曾翰得意地眯著眼睛,我想起了我和他夜闖陳晨家時,他在陳晨家的書房裡查了不少資料夾和記錄,想必是有所發現。
陸曾翰接著說道:“我在她的書房裡,看到了一張印度黃金飾品的價目表,要買黃金,中國的還不夠選的嗎?還要跑到印度去買,何況上面都是外國字,按她的文化水平,是根本看不懂的。另外,她的書桌上有一個本子,前面的日曆,她在個別的日期都畫了圈。”
“會不會是她的一些紀念日或是重要的日子呢?”我問道。
“你忘了她臥室的床頭有本臺歷,她也畫了圈嗎?如果是生活裡的紀念日,我想畫在臥室,比畫在書房的本子上更方便吧。你看看她那個書房,沒幾本書,如果不是必須,我看她也不會進去。”陸曾翰淡淡道,“何況我對了對最近的日期,她畫的日子,都是遠航走私有動作的日子。”
“所以你從她畫圈的日子,確定了她是遠航走私的一條下線?”我恍然大悟。
“是。”陸曾翰答道。
“等等,插一句,”我忽然想起,“陳晨又不讀書,為什麼要裝修那麼大一個書房?”
“你沒發現那個書房的隔音特別好嗎?四面牆都是軟包,在裡面說話外面一般都聽不到。陳晨乾的行業特殊,總是需要個說私密話的地方。”陸曾翰笑道,“不過,後面我看她也用不著,她那個小男朋友,還是她的得力助手呢,她說話也用不著防著了。”
陸曾翰繼續說道:“在陳晨家發現了她的職業,這個案子就進了一大步。而且在她家裡,還有個有趣的事,你發現她的臥室裡,被子是什麼樣的嗎?”
“被子?”我哪會注意這些。那天陸曾翰拿個小手電筒,我什麼都沒看清楚,我揣測著,“就鋪在床上唄。”大部分人為了省事,就是把被子鋪在床上,像酒店那樣一鑽就好了。
“觀察不細緻。”陸曾翰輕輕釦了扣我的腦門,“她的被子不是鋪著,疊起來了。但一般人,會把被子疊成方塊,而她是疊成長形,靠在床頭。這種疊法,和北方住土炕的人疊被子的方法是一樣的。”
“疊被子還有講究?”我雖然是北方人,但我家一直住樓房沒有炕,所以被子也是不疊的。
“當然了,”陸曾翰說道,“北方住平房的人會燒炕,把被子疊成長形碼在炕頭上,這樣冬天的時候,炕燒熱了,連帶著炕上的被子都會熱乎乎的,好睡覺。疊成長的,可以增加被子的受熱面積,而且長的比方的薄,上面的被子也容易受熱。”
“你就是透過這個,判斷她家住在北方燒炕的地方?”我仰頭看著陸曾翰,已經無法形容我的心情了,什麼都能推斷出一二來,“可燒炕的地方也很多啊,難道從疊被子還能看出具體的地方?”
陸曾翰好笑地看著我:“難道我非得在床上把所有的材料收集齊全?我就不能查查她半年來的外賣記錄,看看她愛吃什麼來判斷嗎?”
“哦,也是。”我不好意思地笑笑,“那她愛吃什麼?”
“基本兩天一頓面,刀削麵為主,我就託人查了查山西晉北地區的戶籍資訊,和她對上了。”陸曾翰說道。
我對陸曾翰佩服的五體投地,看著他眼神都有點飄忽:“那你再繼續說,你知道她的身份以後,又是怎麼判斷的其他的事情?”
“知道她真名是李霞,後面的就好查了,她跟了金沛江兩年,但都是偷偷摸摸不見光的。後來金沛江和鄒士釗搶地盤搶的厲害,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那陣子生意本身也不景氣,貨源少,到處都在搶。鄒士釗靠著原先的陳晨拿下了印度的市場,其實陳晨倒未必和鄒士釗是那種關係,據我所知,鄒士釗不會和生意夥伴發展成那種關係。只不過是傳言。金沛江偷偷殺了陳晨,用假的陳晨代替,替他拉了幾次生意。但是假的陳晨有個致命的弱點。”陸曾翰睨了我一眼,“你猜猜?”
“她語言不過關?”我猜測著。
“對。”陸曾翰讚許地看著我,“所以她需要一個語言過關的陪著她,彭子昊就是她的助手加同聲翻譯,神不知鬼不覺地瞞著鄒士釗和印度那邊的人。所以她會在每次生意後給彭子昊分成。”
“那具男屍是怎麼回事呢?”我更好奇了,“是誰會把他殺死在雲湖山莊呢?還封在密道里?”
陸曾翰沉默了,過了許久才說道:“我不知道。”他看著遠處,眸子裡有一絲我不理解的惆悵和痛苦。我不知道是他真的不知道,還是有什麼難言之隱。
但我此刻的好奇遠遠超過了男屍,不由又追問:“可是金沛江後來死了,陳晨,哦不,李霞為什麼還要和鄒士釗合作?”我不解道,“她說起金沛江的時候,好像還有種不能忘情的惆悵。”
“也許是為了錢,但更有可能的是她要給金沛江報仇。畢竟,她最終還是想方設法住進了原本就是金沛江給她的君悅華庭裡。”陸曾翰細細看著我說道。楊意澤他們查過,陳晨住的房子是金沛江付款的期房,但金沛江死了後才交房,而那時,這房子已經抵給了鄒士釗。陳晨住在這裡,我曾經以為是鄒士釗送她的,但現在看來,鄒士釗和陳晨的關係似乎還遠沒到那個程度。
陸曾翰思索道:“現在關鍵的問題,是陳晨,也就是李霞背後的人。我記得你曾經給她做過心理分析,她的夢裡有條大蛇,是男性力量的象徵,你說在她心裡,有個活著的男人,能抵抗那個存在於她心裡的女鬼。這個男人,也很有可能是她現在背後支援她和鄒士釗對抗的角色。而這個人,只怕鄒士釗心裡也有數。可喬,你對陳晨的心理分析,那個男人有什麼特點嗎?”